花仲穆 文學部落

妖劍


　　題記──

　　何 處 望 神 州 　 滿 眼 風 光 北 固 樓
　　千 古 興 亡 多 少 事 　 悠 悠 　 不 盡 長 江 滾 滾 流
　　　　　　　　　　　　　　　　　　　　　　　　　　
　　　　　　　　　　　　　　　　　　　　　　　　　　　　辛棄疾
　　　　　　　　　　　　　　　　　　　　　　
還記得剛上國中的時候，我從我家旁邊的舊厝裡，發現了一把劍。

大概是一把很破舊的劍，雖然劍柄的八卦上面還刻了一字，妖。
對年紀不到十五歲的我而言，可是一項極致命的吸引力，在同學間能炫
個幾年大概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簡直毫不考慮的我就拿了那把劍，往外就是直衝亂揮，把整理舊厝的事
全給忘個一乾二淨。

以離弦之姿奔出，身後一把強而有力的手卻拉了住我。
難不成是被發現要被罰了？忽一回頭，發現原來是爺爺，一口氣才放下
心來，他一向是最疼我的了。

沒有直接看過，阿公接過了那隻劍，臉上的表情很複雜，口中則喃喃自
語：「這怎麼可能？」彷彿在妖劍一把隱諱的鋒芒中，輝映了著多少俠義、
仇恨、情愛糾葛……

看著阿公臉上的筋強烈的抽動著，我忍不住關心問道：「怎麼了？」
他卻仍是沒有回話，只是逕自緊握著劍，退幾步坐在椅子上沉默。

許久後，突然間阿公猛然起身，反手將劍身用力一抖甩出，劍尖突刺。
鐵蚽伬葆﹛A便舞了起來越舞越快，腳步不斷移動，似飛若跳，迷幻莫
測，彷若瞬間年輕了十幾歲，感覺上就像是印象中人家騙小孩的武林高手！

從來，我從來都不知道，年過七旬的阿公，竟然還會武功！
一股詭異的寒意從背脊掠過，我忍不住大叫。
這一嚇可不得了，廣告裡說得，人生七十才開始，原來都是真的，我猜
阿公應該是有偷吃鳥頭牌才對。

雖然說平時的阿公，身體還算健康，但不知道為什麼，每天，我每天都
能明顯得感受得到，他一天比一天老了，然後變得很寂寞，還會很喜歡拿著
百元大鈔騙我纏著他，總而言之不管從任何角度上看去，徹頭徹尾都像是個
普通的糟老頭啊。

想不到現在──我簡直可以拿我的童貞跟所有人保證了，眼前的這一幕
就像是看到鬼。

好吧因為我也沒有看到鬼，所以理所當然不信，只是為什麼？
沒有第二個原因了，絕對是因為那把劍，「一把來歷不明的劍•妖劍。」


「猴死仔！什麼來歷不明的劍，這可是咱們家的傳家寶哩。」阿公乍然
止劍，轉身驕傲的對我說著。
傳家寶，就憑這把破銅爛鐵？即便是如此，我仍是張大眼睛，張得更大
，原本鐵袟〝う漣紡C，此時劍身卻明亮如鏡，動輒發出凜冽的寒光，感覺
上並不需要做些什麼，自然而然就能吸引別人的目光，也都能知道，這可不
是一把平凡的劍兒。
這怎麼會？我無法抗拒的看著眼前這隻劍發愣。

「給你說個故事好嗎？」好久不曾跟我講故事的他，此刻的眼睛，似乎
正閃爍著光芒。
我拼命不斷點頭，真是再好不過了，不是我誇張，話說我阿公講故事的
時候，連蚊子都會停止飛行，惦惦站在手臂上跟著聽呢！
也許是因為阿公年輕的時代，多少念了點書吧。

「我也是從阿公那裡聽來的。」阿公閉起眼睛，緩緩喘了口氣，睜開──


　　從前從前……群雄亂舞的年代。
　　有個國家叫做吳國，吳國的君主孫權，繼承了父親及孫策未竟的霸業。
　　那年他才十九歲，除了殺人之外什麼都不懂的年輕人。

　　雖然從十四歲就跟著父親出外打仗，但無論文材還是武略都幾乎沒有任
何過人之處，總說一句，這個叫孫權的人，生在那個時代，實在不能算是個
很了不起的傢伙。
　　　
　　所以即使是繼承了一整個國家，可到底拿什麼來服眾？一個平凡至極，
而又生在亂世的群主，命中注定是失敗的了。
　　由於手底下的謀士、武將全都是現成的，而且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他──
一個名叫周瑜的男子。

那可是一個恐怖至極的傢伙，恐怖，是啊，非常恐怖。
恐怕這世上不能再有任何文字能夠描述他於萬一，基本上當時所有的人
都認為，也許他才是吳國幕後真正的君主。

不管在哪個時代，能站在顛峰的人都只有一小部份，他大概就屬於那一
小部份吧，但是孫權知道自己並不屬於那一小部份，只是越來越覺得他非常
厲害。

　　孫權的一生其實並沒有統一全國的大志，他最大的夢想，不過是從大鬍
子的手中得回荊州，然后就是小心地經營他的小王國，維持現狀，到他死之
前，不要將父兄留下的江山丟掉，這就足夠了。

「然後？」引起我的興趣了，因為阿公講得根本就是三國的故事啊，只
是這跟妖劍到底有什麼關係？總覺得很怪。
不是我臭屁，話說三國還是封神裡幾乎全部的英雄，我全都熟透了哩！
而孫權，因為我們家也姓孫的原故，所以對他的掌故研究也特深，印象中的
孫權絕不是這樣的一個人。


阿公見我難得插嘴，摸了摸我的頭髮，「你知道三國嗎？知道多少？」
我拼命點頭，並不斷解釋大鬍子其實很討厭，除了打架以外什麼都不會
，最後還不是死在孫權的手上，哼，剛愎自用的傢伙。

「那你知道關雲長最常使什麼武器嗎？」阿公摸著我的頭問。
「自然是青龍偃月刀啦！」我作出手勢，一臉童心未泯，在阿公面前我
總喜歡裝可愛，可在心愛的人兒面前，我可是很愛面子的呢。

「孩子就是孩子，故事看得太多啦，如果阿公說關雲長使得正是這把劍
！你信麼？」阿公口吻堅定，信誓旦旦的說著。
「關公不使關刀？」想想也對，我吃太陽餅也沒見著太陽，「然後呢？
」我著急的問，也許是叛逆，聽到跟書裡不一樣的內容，我感到非常的有趣
，誰說書裡講得都是對的？

「這個等會再說，那我再問你，你說孫權是大陸人還是台灣人？」阿公
笑著問道，彷彿我一定會講錯似的。
「孫仲謀是名將孫堅之後，江東的霸主，自然是中國人啦。」我不服氣
的說著，別以為我年紀小，要說三國的話，不管哪個方面我都清楚的哩。

「又錯了，我說孫權是台灣人，更正確來說是個混血兒。」阿公。
「憑什麼這麼說，不管哪本書裡寫得，孫權都是大陸人啊。」我怒不可
遏的喊著，騙小孩好歹也要真憑實據啊，阿公總愛騙人。

還記得上次他跟我說，白雪公主其實最愛的人是大魔王時，我信啦，結
果被心愛的容容取笑了半天呢！

「你不信阿公？」阿公一臉疑惑，彷若無法置信，的確，這是我第一次
如此正經嚴詞提出我的質疑。
哼，身為一個男孩，要是就這麼被騙倒了，那我以後還怎麼娶心愛的容
容呢？
「我信。」點頭看著阿公認真的表情，我實在無能為力。


「這麼說你也許不會相信，那麼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好了，孩子，你知道
人家都是怎麼形容孫仲謀的嗎？」阿公。
這可當真難倒我了，我搔搔頭不好意思的笑著，突然間又像是想到了什
麼，大驚：「碧眼紫髯！」難道？難不成阿公說得都是真的！


「好了，歷史上東吳曾經遠征夷洲，也就是現在的台灣，這可是實在的
事情啊。」
點頭，「這個我自然知道，阿公快點接著說。」有了疑問佐證後，持著
半信半疑的心態，我聽著阿公慢慢道出，關於兩千多前的那段，慘絕人寰
的悲劇。

那個時候流傳著這麼一句話，人中有呂布、馬中話赤兔，後面可還漏了
這麼一句，三才爭荊畿，得人心霸成。

意思就是說，不管是哪個諸侯，想要爭天下逐鹿中原，除了擁有強力的
軍力之外，勢必得先取得荊州才有可能，而三才自然就是指三國諸名將，司
馬懿、諸葛亮、周瑜這類的人物，最重要的是，除了得先下土地之外，還得
要取得人心。

什麼叫得人心？挾天子以令諸侯、錯了錯了，劉皇叔的仁義之師夠名正
言順了吧，可正統歷史上還是提都不提上一筆，就是少了什麼。

「難不成是少了玉璽？」我不經意的傻笑。

對了，就是玉璽，可那個時代哪來的玉制刻印？從沒有任何一個研究考
證顯示，當時的鍛造技術已經抵達那個階段。
而帝王的象徵，除了黃袍外，最重要的就是指揮各方諸侯的軍令劍！
換句話說，只要擁有軍令劍，就等於握有一半的天下。

「那怎麼會淪落到關雲長的手上？」我極為疑惑的問，且先不論真假，
可聽阿公說故事果然是精彩，我伸手拍了一下待在手臂上的蚊子。

「這說來話長，當初董卓火燒洛陽撤往長安的時候，不偏不巧就是留下
了軍令劍，他甚至連歷代帝王的墓碑都掘了，可是翻天覆地就是找不到，還
以為流入民間，才造成了有史以來最大的戰亂遷徙。」
我插嘴道：「是指宮女抱玉投井那件事情，後來到底是誰揀去了，袁公
路？」我突然想起了，尚未邁入三國之前的那段群雄割據，袁術似乎正是第
一個稱帝的諸侯，難不成便是憑著妖劍的魅力？

「對了一半，其實當初正是我們的祖先，孫堅先揀到的，還有一件事，
你知道華雄是他斬得麼？什麼酒尚溫時斬華雄，都是假的，而且第一個帶兵
攻進洛陽的，也是孫爺後來才是曹操。」阿公驕傲的說著，與有榮焉。
這麼說好像也有幾分道理，我跟著癡癡點頭。

後來因為攻董卓元氣大傷的緣故，才不得將以軍令劍抵給了袁術，換得
了少許錢糧及八千精兵，後來才靠著謀士、猛將逐漸征服了江東，成為當時
軍力最為強盛的國家。

因為長年戎馬爭戰，傷痕累累的關係，孫堅終於在一次征戰中葬生於沙
場，由他的大兒子孫策繼位。
孫策雖然勇猛，但同時也是個很有腦袋的傢伙，除了更加鞏固江東的地
盤外，還遠征夷州，完成了父親生前的願望，人稱江東小霸王，之後更和他
的同生共死打天下的周瑜，娶了絕世無雙的江東二喬。

可江東二喬為何成為三國有名的美女，有什麼事蹟嗎？沒有。
人家蔡文姬有才華、甄宓國色天香、貂禪更是色藝雙絕，使著美人計逕
使英雄寧失天下，也難過情關。
江東二喬憑什麼？憑的就是，夷族的血統，找遍全天下也找不出如此精
緻面貌、身材精挑細啄的女人。

當然，孫權也是夷族，自古女權低微，因此並沒有任何一本史料交代過
，孫堅的妻子是誰，伯符、仲謀，兩人是否為同一人所生？
而因孫權生賦異象，不知情的學者只能合理推論，他是混血自夷族的蠻
番。

「就像是阿公一樣的學者嗎？」我打趣的說道。
「孩子，咱們不一樣，咱們歷代家族口耳相傳的事，可是千真萬確的啊
。」阿公點了根煙，隨著新樂園煙絲飄向天際，思緒兒跟著再度出神──

孫策生平有兩個志向，一是完成父親的遺願，二是向袁術索回軍令劍進
而一統天下。只可惜跟他的父親一樣，在受降了太史慈後，更是意氣風發、
銳不可擋，全然不知疲憊，一再的勝利給衝昏了頭，最終才往征討袁術的途
中受了不知名的怪病而迅速死亡。

「不知名的怪病？」我再度疑惑的問道，的確，阿公說得書裡似乎都串
得起來，而且重點是，我發現這竟然都是書裡沒有交代清楚的部份。
不可一世的亂世英傑，怎可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

「問的好，不過說起來這也是報應，且聽阿公接著說下去。」

當時，沒有人知道軍令劍早已被劉軍給搶了過去，沒有別得，就是因為
袁術軍遇到了幫忙劉家軍鎮守徐州的死神，呂奉先。
後來的故事你很清楚，我也就不再說了，曹操斬了呂布之後，劉備便私
下將軍令劍藏了起來，並懷著野心認為，只要手中握有號令天下諸侯的宿命
之劍，它日定能一統天下諸侯，扶匡漢室。

要知道，當時劉備前腳才跟曹操聯手滅了呂布，怎麼一轉眼，曹操就轉
過頭攻打劉家軍了？歷史上並沒有交代的很清楚，但合理推斷一定是曹操在
滅了袁術又斬了呂布後，發現軍令劍都不在他倆的手上，理所當然就是在虛
偽的劉備身上了。

後來什麼關雲長斬顏良、誅文醜、過五關斬六將，古城相會，趙子龍齊
赴荊州投劉表，這些你知道的掌故都不去說了。
重點是當劉備一行人抵達荊州後，握有軍令劍的他深知總有一天，定要
拿下荊州，進而攻略蜀地三分天下，才有機會成為後人稱頌的亂世霸主。

拿下荊州，是最重要的一環，守住荊州才有機會振興漢朝，於是便把軍
令劍賜給了結義的關羽，且命他無論如何都要死守荊州。

不這樣的話，那麼關羽又憑著什麼鎮守兵家必爭之地？傳說中八十二斤
重的郾月刀？簡直笑話，再怎麼神力蓋世，八十二斤也都能扛起一個成年人
了，更惶論在戰場上拿起來將使？

「說得也是。」我在心裡滴咕著，以前我怎麼都沒有想到這一點，書裡
說得果真是不能盡信啊，阿公說到這裡，我已然信了九分之多，只是腦子裡
根深柢固的刻板觀念衝突，還是會產生許多疑問，「那麼，後來妖劍又為什
麼會落回我們孫家。」

阿公的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當年最著名的赤壁之戰，是曹操領了八十萬大軍往江東攻來，當時人在
江夏的劉備，也跟著參戰，甚至用軍令劍交還江東，以換取得勝之後的荊州
經營權。

理所當然，根本毫無軍事長材的孫權，自然是將三軍統帥的指揮權，交
給了大都督周瑜，一方面可以牽制住同盟的劉備趁虛而入，另一面則是以便
他在調度將士的時候，能夠毫無顧慮。

然則，東吳雖然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
始終還是不夠，日子拖長的話，八十萬大軍遲早還是會攻陷整個東吳。
唯一能使用的戰術便是火攻。

「火攻是指孔明的草船借箭，借東風？」我忍不住興奮再度插嘴。

「是啊，可歷史上真正借箭的人，其實是孫權。當然計謀還是周瑜出的
是不錯，可你試想將諸葛亮及孫權的角色互換如何？」阿公挑眉看我。

「難不成？周瑜想趁機除去孫權，進而霸佔整個江東！」乖乖！果然是
個恐怖的傢伙。

這麼說也是不錯，可周瑜骨子裡還是想漂亮的打贏這一仗，當時聲望就
已經如日中天的他，要是在加上擊退曹操這一役，還不理所當然被推舉為江
東之主？

「那借東風呢？」該不會也不是孔明先生吧，我聽得興致盎然。

問得好，不過這點說來也是巧合，因為先前東吳曾經討伐過夷州的緣故
，因此得知在東南海岸一帶，莫約八月時，海面上常會刮起全國獨一無二的
東南風。

這是身在北方的曹操他們想都想不到的。
其實不止這些，還得再加上周瑜打黃蓋、龐統獻連環計──等等，許多
要件最終才贏得了赤璧之戰。


「原來如此那到底關妖劍什麼事，我還是不懂。」雖然是很有趣，但阿
公似乎離題太多。

「在赤璧之戰得勝不久後，周瑜很快就得不知名的怪病，一夜暴斃。唉
，一切都是報應。」阿公感概的說。

「報應？」為什麼一再強調這個名詞？可為什麼找遍整個歷史，也翻不
到類似的事件，轟動全國的名將，就這麼莫名突然消失在群雄割據的舞台。
難不成……是因為妖劍？

周瑜死後，劉備很快攻入了蜀地。
可失去周瑜的孫權，又實在是很希望能夠擁有荊州，以確保江東安全無
虞。因此才有後來，孫權嫁妹、單刀赴會……等，後人廣為流傳的掌故。

可孫權始終是個昏庸無能的傢伙，非但沒能成功討回荊州，反倒軍令劍
也跟著在劍斷巨石的時候，將軍令劍被劉備給趁夜偷走。

後來，軍令劍就這麼一直在關羽的手上。
才有後來的水淹七軍、生擒于禁、斬殺龐統等，轟動全國的事。

「這麼說來，擁有妖劍是一件很好的事啊。」仔細回想阿公說過的話，
我突然想到擁有過妖劍的主人，漢靈帝、十常侍、宮女、孫堅、袁術、呂布
、劉備、周瑜、孫權、關羽。

雖說靈帝、十常侍阿公都沒有提到，但照一般推論的話，應該是這樣沒
錯，幾乎都是幹過一番大事，歷史上轟轟烈烈的著名人物啊。
只是為什麼，為什麼除了孫權外沒有一個得到善終？

後來當時不可一世的關羽，很快在大意失荊州後，敗走麥城，被呂蒙給
抓了。呂蒙後來也是得了不知名的怪病，突然暴斃身亡的。

「這怎麼會？」又多了一個？我想到阿公不斷強調的報應。
難不成，在這隻群雄爭奪的妖劍背後，另外藏著什麼故事或者是詛咒！

「講到這裡，你應該感覺得出些什麼吧。」阿公停嘴，轉頭看我。
「我覺得好像擁有妖劍的人，雖然說都做過什麼大事，但幾乎都沒有什
麼好下場啊。」我將心裡的疑問說出。


說到重點了，其實妖劍是本身一支宿命的不詳之劍！
妖劍是由戰國鑄劍名宿干將以莫邪融合肉、骨、血、魂精華所鑄，其實
這隻妖劍，本身就是干將、莫邪！

歷代以來擁有他的主人，如秦始皇、秦二世、項羽、韓信……輾轉到了
漢朝，被劉邦給封印了起來，直到東漢末年才又重新出土，造成群雄割據的
場面。

我隨便舉幾個例子好了。
當年項羽帶領三十萬大軍，一路從關中逃至核下，離江東只有五天的路
程，可全軍卻幾乎已經長達數天沒有進食了。

因為軍中的糧食，在退往江東的路上紛紛遺失在半路，數月來他們吃光
了全部的糧食，包括所有的老鼠、貓、狗、甚至戰馬，所有能吃的東西都吃
光了，全軍包括項羽、虞姬都在挨餓，這樣用不了幾天，全軍就會不戰而敗
，屬於江東霸王不敗的傳說，也會就這麼消失。


就在那天，項羽煮了一鍋肉，大家都很驚訝哪來的肉，項羽沒有說，只
是讓將士們先嘗嘗。

大家吃了，吃得很香，直說這是一生中最好吃的肉。
中國吃人的歷史自此揭開序幕！

最後項羽告訴將士們，這是虞姬的肉。
將士們都吐了，然後哭了，從不畏死亡的堂堂江東將士竟就像女人一般
流下眼淚。

是啊，是項羽親手肢解了虞姬。
在虞姬手持軍令劍自刎之後，看著她，許久，項羽終究沒有勇氣，鋼鈦
雷刀掉在了地上，就這麼一聲，鏗！碎了……

項羽決心隨著虞姬一同死去。
但是長年跟隨在身邊的江東三十萬大軍又該怎麼辦？瘋了，瘋了，沉睡
的猛虎不斷怒吼，吼！恐怖的世界開始降臨。

拍著烏雕馬，項羽內心的殺意澎湃於天地之間，無人可擋！
一刀既能萬殺，一劍便可萬生啊！
驚醒的雷獸手持軍令妖劍，睜開雙目，見了女人就殺。

殺殺殺殺殺殺殺！
項軍全體鼓起戰擂，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
俐落的雷家刀式，絕對不留餘地，一招一式皆盡取人性命，流暢得令人
動容。

這個世界上有神嗎？不，沒有！
亂世中有的只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那麼你相信天命嗎？
相信。
如果說毀滅希望是天命所歸，英雄該如何做？
只有幹它媽的逆天啊。

殺啊，女人對戰爭沒有用，殺啊，把她們的肉全都吃了吧。
寧願戰死也不要餓死啊。
我們融為一體吧，總之是要餓死的，不如死在愛人的手上不是更好？一
旦戰敗，女人還不是被敵人輪姦的份，從此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

死吧死吧死吧！死亡的擂聲從人性最闇暗之處際起，瘋了、狂了，殺殺
殺殺殺殺殺殺！

戰場上，絕不容許女人存在。
唯有讓女人的肉體吃進肉體之內，讓全體士兵們跟最親愛的人合而為一
，從此就永遠，永遠再也不會分開了！

殺殺殺殺！
殺啊！猛虎狂奔的放縱，烏錐寶馬撕吼的野性，披著人皮的狼，終於褪
去道德人性，狠狠撕裂夜空斬長月，哈哈！
殺！失去理智的項羽殺紅了眼，簡直就像是入了魔道，沒有半點恐懼及
罪惡感。

跟著在場所有的將士，全部立刻回到了帳裡，把妻子和小孩也給全殺了
，煮成了一鍋又一鍋的肉。

於是，所有的將領和軍官都開始吃自己家眷的肉。
吃啊，吃啊，這是最後一頓了。
人生最美好的一頓，最終決戰！實在是幹它媽無可避免！

然而就這個時候，宿命的鐘聲頓時響起。
聽啊！是楚軍的國殤，原本就混亂的楚軍又是一陣大亂，大夥拼命的逃
竄，從沒想過兩條腿可以跑得這麼快。

逃啊逃啊！頓時三十萬大軍逃得只剩八百死士！


說到這裡，阿公頓了一下，撫摸安穩插在黃土上的妖劍！
聽到如此驚心動魄的掌故，我才知道原來，楚漢相爭背地裡竟然還有這
麼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啊，吃人肉，簡直無法令人想像。

的確是這樣，難怪當年只憑八百死士就能突破劉家十路埋伏的百萬大軍
，而項羽戰至最後一兵一卒，終獲得救捲土重來的機會，卻還是自刎於烏江
之上。

「妖劍的故事還不止如此，想聽嗎？」阿公抬頭，神情彷若自言自語。
我拼了命的點頭。

說到三國嘛！其實常山趙子龍救阿斗的故事也是手持妖劍，勇闖百萬大
軍！再加上赤璧之江的百萬冤魂，妖劍究竟殺過多少人？沒有人知道，也許
，也許更多，關雲長困守麥城也是。
其他如岳飛、歷史上最著名的安史之亂死守睢陽，不也是殺女人食肉嗎
？

士兵們不但食人肉，更將人類的骨頭丟入鑄臚，使妖劍一再經過肉、骨
、血、魂的緞造，最後才成為現在這麼一支無堅不催的寶劍。

「張巡守睢陽，兵士共食三萬人？」天啊，老師上課的時候還真的講過
這個，我不禁驚呼，「那後來為什麼又會回到我們孫家的手上？」我還是相
當的不解，因為我家從頭至尾都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家庭啊。

又以前也曾經聽老一輩的人說過，鑄劍就是要融合血肉精華，因為人體
的骨頭含有少量的磷，如此造出來的劍才會鋒利至削鐵如泥的境界。
如此將整個事件的前因後果，各式巧合串聯起來，是啊。
簡直密合得可思議。

「報應，報應啊……」阿公喃喃說完，起身，握起妖劍朝家門不遠處的
大樹下走去，就這麼三兩下重新又將妖劍給埋好後，轉回椅上閉上眼睛，逕
自睡去。

日子仍舊一樣醉生夢死的渡過，似乎，一切並沒有什麼不同。
雖然每當將阿公告訴我的故事轉述給朋友知道，大家都笑著說恁阿公是
肖耶，我仍舊是渾然不知的追求著我的小容，直至上一般高中、大學歷史系
，阿公過世……卻仍是忘不了，阿公當年臉上說著報應的神情。

心裡也一直掛念著，長年埋在大樹下的妖劍……
而擱在心底的疑問，隨著阿公的過世，竟就這麼全部塵埃落定。
我無法證實當時阿公是否真的瘋了，或根本得了老年癡呆，可妖劍的存
在，卻又是實在不過的一件事。

許多年後，當我得知更多歷史的真相時，再加上阿公說過模糊的印象，
終於在學術期刊上發表了一篇妖劍食人肉的專研論文。

的確，這是揭開中國歷史上最黑暗殘暴的一面，人類吃人的歷史，從天
災或戰亂造成了嚴重的社會飢荒，人們為了生存而被迫以同類為食為始。

吃人這種現象史書常見記載，每個朝代在遭逢大飢荒的年頭都會出現吃
人的慘象，即使是盛世也不能免，像白居易詩中所寫的『是歲江南旱，衢州
人食人』，只是盡人皆知的一次。

有的朝代在災年或災區，人肉還會公開在集市上出售北宋末年靖康之亂
時，江淮之間民眾相食，一斗米要數十千錢，人肉的價錢比豬肉還便宜，一
個少壯男子的屍體不過十五千(不如一斗米貴)。

明代萬歷四十五、四十六年(1617、1618)山東大飢荒，蔡州有吃人肉，
慘不忍睹。清同治三、四年間(1864、1865)，皖南到處人吃人，人肉開始賣
到三十文一斤，後來漲價到一百二十文一斤，同時，江蘇句容、溧陽、溧水
等處賣到八十文一斤。這種現象當然是違背人性的，但在那種每個人都面臨
著餓死威脅的情況下，靠吃人肉來活命還能夠使後人理解。

　　另一類情況是屬於殘忍行為的吃人。由於目的不同，這類情況的各種具
體表現有差異，有的人以吃人肉來炫示凶暴，有的人聽信左道邪術以吃人肉
來治療某種疾病，有的人因懷有仇恨以吃敵方的肉來發泄報復情緒，等等，
同飢荒年頭被迫吃人肉相比，都更帶野蠻性和殘酷性。這種吃人不屬於刑罰
的範圍，但它和以各種酷刑懲罰人的做法有某些相似之處，充分顯示了古代
人的殘忍意識和苛虐心態。

　　歷史上有不少凶暴的將帥用人肉充作軍糧，所到之處，就地擄掠民眾為
食物。十六國時，前秦苻登領兵征戰，把殺死的敵兵叫做『熟食』。他對軍
士們說：『你們早上作戰，晚上就可以飽餐肥肉，不必擔心挨餓。』於是，
部下都甘願效力，打完仗就吃人肉，吃飽後再作戰，兇猛異常。

唐末時，秦宗權常派遣部將四處屠殺百姓，他的軍中不帶米面，把殺死
的人用鹽醃起來，隨軍攜帶，作為軍糧。

唐末楊行密圍攻廣陵時，城中糧草罄盡，守城軍士就抓百姓到集市上販
賣，專門派人殺戮他們，像屠宰豬羊似的，這些人被殺時，竟然一聲也不喊
叫。

　　五代時的趙思綰也是其中代表人物。
他領兵佔據長安時，城中沒有吃的，就殺婦女兒童為軍糧，按一定的數
目分給各部，每當犒軍時，就殺碭百人。趙思綰愛吃人的肝，他把活人綁在
木柱上，剖開肚子，割下肝髒，炒熟飽餐，把肝吃完，那被割下肝髒的人還
在慘叫。趙思綰從作亂到敗亡，共吃人肝六十六副。

元朝末年，天下動亂，乃兵四起，駐守淮右的官軍缺糧，也捕人為食。
他們認為小孩的肉為上等，女人的肉次之，男人又次之。

吃人的辦法分為許多種，有的是把人放在一只大缸裡，外面用火煨烤，
直到把人烤熟；有的是把人放在一個鐵架子上，下面用火烤，像烤羊肉串似
的；有的是把人的手腳捆綁起來，用開水澆在身上，然後用竹掃帚刷掉人身
體外層的苦皮，再割剝肌肉烹炒而食；有的是把活人裝在大布袋裡，放進大
鍋裡煮；有的是把人砍成若乾塊，用鹽醃上，隨吃隨取；有的是只截取男人
的兩條腿，或者只割下女人的兩只乳房，其餘的部分扔掉。種種酷毒做法，
難以詳述。他們把這種人肉叫做『想肉』，意思是說吃了之後美味無窮，還
使人想念。元朝的暴政，僅此可見一斑。

此外我也特別研究關於鑄緞之術的各項研究。
的確，阿公說的「煉鐵技術」方法裡，有一種叫做「鉻鹽氧化」的處理
方法，早在春秋戰國時期，中國人就掌握了這先進的工藝，但是卻在一九三
七年由德國申請了發明的專利權，而不是由中國人首先申請這項專利，很吊
詭也很令人汗顏。

總之，現代人太習以為常地以為，古文明一定是比現代還落後，但從這
些例子可知道，文明的演化，不一定越來越進步，反而是因為重要的技術失
傳，才造成今天不進步的結果。

發表的結果簡直毫不意外，幾乎所有的同行都認為我瘋了，徹底瘋了。
報應，報應之說從何而來，難不成是依附在妖劍底下的無數慘死冤魂？
這是論文裡再也說不清楚的盲點。

直到我跟小容決定結婚的那幾天，大風忽起，吹沙拔木，天昏地暗了起
來，此刻我才突然想到，我們孫家竟沒有半個女性長輩存活為我們祝福？
唉，說起來也是，嫁入我們孫家的女人就是短命。

自我懂事以來，就沒有母親或祖母的關愛，不管是傷心還是難過的時候
，身旁都總是沒有人在，甚至連結婚的時候，也得不到任何長輩的祝福。

這又是為何，報應嗎？我想起了妖劍……

也許是因為煩躁、不安亦或者是命運使然，就在此時，我和小容吵了一
架，狠狠絕裂的吵架，竟然連結婚的計畫都停止了，對方父母甚至連『這輩
子都不會將小容嫁給我的話』都說出口了，而且還馬上幫小容安排門當戶對
的相親，這，這難道都是天命循環的報應嗎？

不，近十五年的感情，怎麼能割捨的下？
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小容嫁給別人？我想起了妖劍……

我無法證實當時我是否真的瘋了，可妖劍的存在，卻又是實在不過的一
件事，我拼命的用手去挖，去挖，挖到手指頭都泛出血漬。
小容啊，小容，只有殺掉妳以後，再吃掉妳的肉，這樣妳的靈魂，才會
永恆的被封印在這裡面。

帶著這個想法，我詭異的笑著。
父親在背後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