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親愛的 臨行前,請容許我說幾句話吧。


因即將當兵的緣故,我無可奈何地必須離開最愛城市。
可有些話,還是希望妳能明白。


一大早從宿醉中清醒,忍受著偏頭疼的腦袋打包行理,陸續整理出幾大箱書本。
這才發現原來回到台中這短短兩年間,實在是買太多磚塊書了。
像磚塊又臭又硬的舊書,散發出泛黃破舊的味道,想來妳一定不喜歡吧。
即使妳喜歡躺在我的胸膛,聞著淡淡挾雜古龍香水的菸味。
可我始終知道,妳畢竟跟我不同世界。


即便是如此吧,最後卻依然想說。
親愛的,妳能懂我的無奈嗎?


回到行理上頭吧,又或者想說一下關於消失的這些天。
大概從上個星期開始,我跟一大票的朋友們去吃了一攤又一攤的薑母鴨、羊
肉廬以及燒酒雞之類的玩意兒,酒和檳榔當然也吃了不少。
看到這,想必妳一定蹙緊眉頭了吧。
也不怕坦白告訴妳,其實我最喜歡妳皺起眉頭時的模樣,那小小的鼻子好可
愛呢!


那麼,想必妳一定很懷疑我哪來大筆鈔票揮豁吧?
理由簡單不過,如果妳有空或有機會再翻一下我的存摺就該知道,什麼叫做
一個星期花光幾萬塊的奢華。
其實沒什麼,只是很直接就想這麼做,就像做個了斷,像是不斷放肆的花著
錢就能試圖填補失去妳的空虛。


因為,我畢竟沒資格讓妳等我一年多不是?
至少我不願意。
妳也不好要求我等妳回來是吧。


再說回頭,其實活了這麼久,我對許多地方都做了了斷。
足跡幾乎踏遍了全台灣,認識的朋友理所當然不少,過命交情的至友更不在
話下,甚至,女人也可以說是從來沒少過喔。
這麼說來妳可能很羨慕,妳一向喜歡我的放肆,但總而言之也沒什麼。


我只想試著述說,關於我的悲哀。
其實我一直記得,第一次初見妳,是我一個人跑去港區藝術中心聽樂團演奏
會的時候。
妳是主角首席,是壓軸,在耀眼的鎂光燈上接受眾人的掌聲。


妳拉的小提琴真不是蓋的啊,那音色和技巧簡直沒話說,漸變的和弦在樂團
裡也總是不可或缺。
那瞬間,我就已經瘋狂愛上妳了喲。
在離開台中前的一個月,怎麼也想不到竟會遇見妳呢。
所以我想我是幸運的,過度幸運的喲。


之所以接近妳,跟妳要電話和即時通時,可是提起十二萬分的勇氣呢!
因為我天殺的該死的,從沒以這麼俗氣的搭訕的手法,去跟一個心儀的女孩
表達我的仰慕。


可天明白我,當妳不落痕跡的遞過紙條時,我握著紙條的溫度;
那時候的震撼,是十足的!
我已經無可救藥的再度陷入了妳的溫柔,妳甜美純真的笑容。



當時的我想著,也許我能在妳身上偷取些,以前渴望卻得不到的夢想吧。
有件事一直不曾告訴妳,其實從四歲開始我開始彈琴,每天從頭到晚總是頭
破血流拼命的彈的。
不管我哭我笑,也從不敢偷懶地,認真的坐在鋼琴桌前,拼命努力的練習了
一遍又一遍。
難過的時候,我壓抑的在琴音上渲泄,興奮的時候,指尖也總是在108個琴鍵
上反覆跳躍飛舞著。


幾度午夜夢迴,甚至連做夢都夢見自己站在世界最端點上,在冥想中跟莫扎
特、貝多芬、舒伯特較量呢!
很可笑是嗎?其實我也知道。
可年輕時代的我,就是它媽的敢夢,即使只有一絲獲得優勝的機會,我也會
在鋼琴鍵盤上,彈它個百回,然後風風光光的拿到屬於我的榮耀。


一直到了國中,高中,我每天快樂持續體會,沉醉於音樂,每天超過十個小
時,身旁幾乎每個人都告訴我,快了,快了,離飛出國的日子近了,近了。
像我這般才華洋溢的傢伙,就是應該飛出國讓那妳嘴里的臭老外,瞪大眼睛
,下巴掉下來的見識一下啥叫全台灣最年輕的天才才是吧!



可是,即使我的夢再大,卻也總有醒的一天。


還記得國三畢業的那天,我跟一般學音樂的學子,同樣面臨了升學及出國的
困境。
雖然誠實說,我家的經濟能力絕對可以允許我到任何一個國度揮霍。
但那一步,我卻步了,始終沒有踏出去,因為我沒有勇氣單身跨足到另一個
國度。


我忘了決定的那天,我哭了多久。
可是從那天以後,我便決定再也不為任何人彈琴了。
於是我開始想,難道我只能彈鋼琴嗎?還有什麼是憑靠手指彈出美妙的旋律?
親愛的,想必妳猜到了吧,雖然墮落了很久,即使可能太晚了些,可我畢竟
在高二那年開始創作。


一開始呢,只是用一根手指,努力的認著鍵盤打出字句,就像熟悉的鋼琴鍵一般。
還記得那個時候非常純粹,一個人創作的時候,就像是低音域般孤獨,讓我
回到坐在鋼琴桌前的寂寞。
而發表作品獲得些微的掌聲時,那顫慄的感覺其實也跟站在鎂光燈上沒兩樣喲。


於是這些年來,無論我去了哪裡,做了哪些事,認識那些人,人們也總是看見我
開心,幽默,從不知道悲傷為何物的靈魂。
我用字句高喊著,哭泣、跳躍著,絕不掩飾的坦率,怎麼,跟彈鋼琴的時候一樣
是吧?
相信副修鋼琴的妳也是懂的,妳絕對能體會是嗎?


直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其實心裡有些話我始終不說,但不是沒有。
絕不是它媽的就該一直沉默啊,我也有屬於我的道路,而不是總是一直被寬容,
被原諒,然後像個找不到回家的迷路孩子,終日混沌找不到目標。
即使可笑吧,但就算再可笑,我也知道我身上除了鋼琴之外,確實還擁有著啥撼
動人心的力量。


即使努力了這麼久的我,仍然是一點成就也沒有。


我告訴妳,親愛的,我答應妳的,期待再一次跟妳站上同樣的舞台時,我的光芒
絕不會比妳遜色一絲一毫。
因為我也希望能跟妳齊肩而進,也希望哪天妳某天站在書店前,有意或無意地發
現我的書靜躺在書架上,等著妳陷入掉淚的感動。


是了,艾琳娜是死了。
幾次短暫的閒聊中,我們再度確認了一個事實,其實音樂圈子就這麼丁點兒大。
十七歲的天才艾琳娜像流星一般消失了,她曾經擁有過一切,可現在總是全部失
去,但她後悔過嗎?其實沒有,不然鬼才會選擇自殺這條路。
即使仍是沒沒無聞,可任何一個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是讓人雀躍的,認識她我
真的感覺到驕傲。


身為小提琴首席的妳,想必特別特別惋歎吧。
那麼為啥搞搖滾的艾琳娜會跟古典的妳扯上關係呢?其實或許我該歸舊於,妳們
出國時都選擇了同一個國度,也在相同的領域上發光。
而我,眼睜睜見證這一切的我,以一種旁觀者的角度,我承認我妒嫉然後無與倫
比的羨慕。
曾經死掉的音樂夢,也一度火熱的滾燙沸騰。


多麼想站在舞台上,為觀眾即時演奏專屬於我的樂章啊。
我的渴望不是幻想,而是確實地這麼勇敢的夢過,然後我它媽的狂吼,它媽的後
悔。
可我畢竟已經無路可退了,無路可走了。
艾琳娜的死去,讓我明白了許多事,許多人,也讓我原諒了過去無知的荒唐。


然後我不斷自言自語,我不會懷念,我不會選擇掛念。
睡一覺睜開眼睛,前方的路依然有著一盞微弱的燈,指引著我該去哪兒。
然後我必須揮別,這最愛城市裡的最後一個最愛的妳。


親親 親愛的
能認識妳是上天賜給我的賞賜,既是美夢也是惡夢一場。
雖然我明知妳過完年,就必須搭上飛機前往英國,去追求屬於妳心目中的No‧1。
可我們仍是痛快的戀愛過一回了不是?即使幾度在路街上大喊的荒謬,即使在床
上反覆變換體位的淫亂。
但那總是屬於我們之間的回憶啊。


無論再萬能的天神都無法改變,幾天以後我將當兵,幾天以後妳必須遠飛異國。
於是誰都沒有說聲再見,連分手都沒有說喲。
妳總是說,認識這麼一個瘋狂的很不思議,是啊!我就是它喵的,它奶奶的熊就
是就是這麼浪漫,這麼輕狂。


該去在意誰的目光,誰在乎,其實都沒有意義了。
接下來讓我為妳彈奏一首歌了吧,請不要懷疑這首歌的音色,或錄音設備是哪搞
來的。
別忘了啊!在這個世界上,我可是認識許多許多了不起的傢伙喲。
自然也少不掉妳的,請讓我唯一一次,與妳交換我倆的世界。


我,今年二十四歲了喲。
即使沒啥錢,實際上也窮得跟鬼似的,但我從不覺得困苦!
再怎麼寂寞,再怎麼痛,現在的我也會努力學著不哭,不喊。
但請容許我再罵聲幹!其實我現在腦筋很亂,這長封信件只怕寫不完哩。
但總之,總是讓我一口氣任性的寫吧。


整理完書後,陸續翻出舊衣服,想想還是不要帶上好了。
心想反正回家以後,我便能悄悄轉變成一個幼稚無知的孩童。
回到那純樸的鄉下裡,甘心扮演好我的鄉巴佬。
那麼我的房裡還有啥呢!冰箱、烘衣機多半是帶不走了,在台中剩下的也不該有啥
割捨不下的了。
什麼朋友啊,回憶啊,痛苦、難過傷心啊,我全都哭過,笑過,然後像是個瘋子找
死過了啊。


跟朋友狂歡的那幾天,一開始帶上妳,讓妳體會從來不曾想像過的花花世界,那燈
紅酒綠的霓虹燈閃爍,想必讓妳大大開了眼界了吧。
是啊,跨越另一個世界便是如此,換個角度就能看到完全不一樣的空間,思唯也能
跳脫限制的廣度。
不再只是以為在自己專業的世界裡不可一世,或者以為這世上就這麼點大兒溜。
就像妳永遠不會懂軒,她那美麗動人,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的姿色,為啥甘心守候在
檳榔攤裡,帶著職業微笑招覽客人一般。


是了,妳不懂,所以最後我還是必須推開妳喲,因為再接著恐怕妳就要墮墜了呢!
妳選擇的道路是正確的,偶爾偏差了一些,也該馬上修正腳步前進呢。
零亂的步伐雖然迷人,卻始終溝不上正常人應有的限度。


是的,之後那幾天我消失了,而且以後恐怕也真的要消失好一陣子。
可親愛的妳請不要掛念,更不要在心裡懷有任何一絲悲傷離騷。
那只會讓我更加疚而已啊,讓一切停在最美的時刻豈不是更好?


那些天裡,我瘋狂的宿醉,錢都壓根不知道花到哪啦,被偷了、搶了?誰在乎過了,
總是認真癡狂潦草了酒精幾度。
而或許誰都不知道,當我一個人站在十六樓的天台上,仰望星空,那份說不出得孤獨
有多深刻。
一個人開車,一個人跑去看電影,一個人跑去唱歌,跑去高級餐廳吃牛排,甚至拿著
幾千塊跑去舊書攤扛了一箱又一箱的書回家時又是啥感受。
我想只有我明白,我只是不想讓自己後悔或遺憾些啥。


因為我的後悔夠多了,遺憾也真的夠了,錯失的失去的啥;在這城市的索興裡,幾度
在風間狂奔,在雨季毫無設防地赤裸裸的散步。
所以我想實際上,我想我是真的無可救藥了,寫到這菸都不知抽了幾根,剩下的那半
瓶酒也乾了。


然後想偷偷跟妳說件事,妳生氣也就罷了,妳是有權力生氣的。
其實我還在不知不覺中,背叛了妳一次呢!即使咱們只短短交往了近一個多月,但
身為男友的我,其實還是有些良心不安。
可總之,我敢摸著良心發誓,直至現在我甚至不知道那女人究竟──長得是圓是扁。
哈,挺好笑的吧。
話說我也很愛妳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很愛很愛,好愛好愛。
妳氣質的文靜,在舞台上靈氣逼人的自信,脫下衣服的羞澀,一切一切在這最後都
不禁懷念起來了呢!
可怎麼,怎麼現在我卻悲傷起來了呢?
努力不可以讓眼淚掉下來啊。


親親 親愛的親親,我能再喊一次妳的名字嗎?
接下來我就走了啊,再不捨也真的要走了,不跟妳說再見,也絕不和妳道別。
因為相信只要緣份不斷,我們總會再會。


那麼最後,親愛或曾經親愛的 旋。
多麼希望能再一次,與妳一同坐在台中第二月台上,輕聲聊著這些無可奈何。
可是不行了吧,可惜再也不行了。
再見的同時並請妳記住,終有一天屬於我的紅紙雜字要再續 笑。


                       2007/1/29
                       知名不具

                       by 花仲穆/hni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花仲穆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