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仲穆 文學部落

7-11情人 7.1


相親竟不可接近，但我仍相信那是緣份。
我心動嗎？是的，因為我年少的心畢竟是業餘的，
怎可敵的過她職業的侵襲？


回到店裡以後，店長也跟著走了..整間小小的空間裡，只有我和玉

玟兩個人而已。

該死！自從剛剛我送了佩齡回來後，總覺得玉玟一直似笑非笑的看

著我..笑我什麼呢？我不知道。

『妳有話就說，別老是盯著我看好不好。』

「沒有啊。」該死！她還在笑，笑的我心裡發毛。

『佩齡有沒有跟妳提到我什麼啊。』

「沒有啊，提你幹嘛？」

『那妳到底在笑什麼？』

「沒有啦，我只是覺得你挺厲害的，可要好好對待人家喔。」

『什麼？你不要誤會啦。』糟糕..兩個女孩子都這樣跟我說，那我

到底是要珍惜哪一個人呢？


「呵，人都帶來店裡了，還說沒有，說，你是不是想賴帳啊。」

『喔，妳想像力還真的很豐富耶，她只是剛好路過..而我剛好認識

，然後剛好帶回來店裡，這樣可以嗎？』

「哇，這麼剛好喔，真是剛好。」該死，她笑的更大聲了。

『對了，忘了問妳，妳怎麼會認識佩齡呢！』

「國中同學啊，只是畢業後就很少見面了，你呢？你怎麼會認識她？」

『我..耶，這很難解釋啦，算了算了，好好工作吧。』說完，我拿起

拖把拖地去了。


「你的眼光很好，她人真的挺棒的。」她默默的在我身後，說完，各

自忙其他的事務去了。

這句話的意思代表？我是屬於佩齡的，然後玉玟從來都沒有對我動心

過？然後，表示我玩完了..沒有機會了，然後就必須乖乖地被貼上死

會的標籤。

哇哩咧，可是我還是原裝的進口貨啊，根本就還沒有被別人訂走呢！

這時候我想著，那玉玟呢，那雙鞋子會不會是全新的，如果有機會讓

我穿到的那個時候，那..會不會二手貨呢，呵呵，想著想著，我笑了。


「你在笑什麼啊。」在我擺飲料進冰箱的時候，她又跑來幫忙了。

『沒..沒什麼。』我的嘴還是張開的，滿是笑意地。

「沒有你還笑..」

『呵......』我該不該告訴她呢，呵..有人會這麼笨嗎？


突然間，在毫無意識之下，在我發現之前，在我發現之後，手已經輕

輕握住她了〝其實我本來想握的是飲料的說〞。

「....」她一臉很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後，把手伸了回去。

『妳的手好冰。』

「是嗎？你的不也是一樣。」

我們就這樣靜靜的排完後..一個負責櫃台、一個負責上架又各自忙碌

去了。

指間還留著剛剛的觸覺嗎？似乎..那冰涼的感覺一直都沒有因體溫而

退去，那時候，我似乎察覺到原來我的血液也是冰冷的..冷到連剛剛

冰箱裡不小心滴到的水，都無法蒸發。


不過，儘管是這樣吧，每當我看著她那職業性的笑容時..我業餘的心

，也不禁融化了，當下，我決定了..如果她沒有男朋友的話，我一定

會說出口的。

如果她先跟我說出她的感覺的話，那我也會說。


但..可能嗎？世界上就是有這麼多的如果..如果我說出口的話，那會

怎麼樣呢？如果..如果..她能給我一次機會的話。

剎那間，我思考著..她還欠我一次人情，那..會不會是如果呢？



* 如果妳也愛我，那就不會有這麼多如果了 *


7-11情人 7.2


我放肆的笑了，笑的酸、笑的苦、笑的..澀澀的。

因為在下班的時候，白色的三菱轎車不意外的又出現在門口。

似乎沒有打聲招呼，脫下制服的我，選擇了先行離去。


那玉玟呢？今晚的她，又該在那裡過夜，我不知道，因只有一台深沉迪爵

的我，該怎麼超越輕快的三菱呢？

加速，我把引擎加到了疾速，在每個轉彎處、在每個下坡的地方、都未曾

讓它停頓，回家嗎？我並不想..只因今夜，陪伴我的，應該機車吧。


甩尾..闖過了紅燈，超越了無數的卡車後，最後，我發瘋似的朝逆向快車

道勁速狂飆。

而這樣走在不確定的道路裡，只有一種難以解釋的心情湧上我的心頭。

很危險，這我知道，只是..我知道，或許只有這樣走在死亡的邊邊裡，才

能稍微接近自己一點。


還看不到燈嗎..是的，此時此刻，我知道自己不管怎麼努力，都永遠無法

看到那台白色三菱的尾燈的，因為..現在，感覺上，我和玉玟之間就像是

兩條平行線，而且彼此以不同的方向進行著。


獨自到了海邊後，在沒有光害之下，月亮變的很光，很亮..而且看起來十

分的浪漫。拿起手機，反覆想著、撥出嗎？還是不該？想了一下後，想了

很久很久..

我膽小嗎？我想我一點都不膽小，除了我看到那輛轎車超越不了的時候，

除了我不敢輕輕撥出那十個號碼外，除了..正視著看著那個女孩子的眼睛

外，失落的我，該說些什麼呢？我只得點起了根煙，企圖掩飾我那心碎的

神情。


夏天快過去了嗎？有如浪花一閃，稍縱即逝；那我的愛情呢？該怎麼讓它

消失，我想，不能吧，心裡只有一種剪不斷，情絲愁緒理還亂的感覺，才

下眉頭，卻上心頭。


算了，不管了，就讓它讓在心上吧，又如何呢？只因星光淡淡，燈火闌珊

之處，夜正撒著寂寞浪漫。

多年來..不懂愛情的我，從遊戲愛情，一直到學習愛情，最後拼湊愛情。

老實說，我是懂了，但那又如何呢？我只是懂得在每個愛情破碎以後，再

慢慢的用思念拼補起來。


回到家後，我把自己埋在電腦的空間裡了，然後夜靜了、深了、淡了..於

是在多雲無月光的子夜裡，我帶著疲倦、守著螢幕；在位元與位元的間隔

裡，藏著日復一日的心情故事。然後，在Ｍｐ３音樂的催眠聲中，眼皮漸

閤，所有惱人的疲累，都將沉進黑暗。


牆上的鐘，依然不停的在轉動嗎？是的，差別只是我的心不跳了，然後..

就在這樣的情形之下，我聽到了手機的聲響，接著聽到由心碎傳來的陣陣

哭聲。



* 那是妳嗎？我的心竟然聽見了哭聲 *

7-11情人 7.3


『玉玟！妳怎麼哭了？』

「.....」她沒有答話，可是我十分確定是她。

『喂！在嗎？』

「.....」她還是沒有說話。

『妳有在聽嗎？』

「───嘟！嘟！」這次倒是真的不用說話了。


怎麼會這樣？是發生什麼事了嗎？為什麼不說話？想了一會後，那..我覺

得還是換我撥過去好了。

電話響了好久、好久..卻怎麼也沒有人接，我一連撥了好幾次，打到後來

她竟然連手機也給我關機了。


是故意的嗎？不..不會，那到底是..瞬間我的腦筋胡思亂想了起來。

該不會是，失火？小偷？搶劫？或綁架了吧，不..還是不會。

難道是，她和他男朋友分手了？想著突然間閃過的問號，我笑了。長這麼

大，我連安慰獎都沒中過，那現在會中到超級大獎嗎？呵，不太可能吧。


或許是因為好運都不曾降臨吧，所以我從來都沒有期待過。

更或許是怎麼想都沒有用吧，所以我怎麼都不敢進一步去想。

可是..我很確定，應該在這個夏天過去之前，起碼告訴她吧，

至少像前幾天的那個吻一樣，深深地..深深地，讓自己感覺到曾經喜歡過

一個人，也能最少讓她了解，至少這段日子，我努力過了。


傳個訊息給她吧，我這麼想，拿出手機捏捏按按後，步出了家門，那我到

底傳了什麼？我不想說，那..她收得到嗎？我也不願意去想，一切看起來

都是這麼的矛盾，可是對我來說卻又是如此的自然。


是的，當然，不管發生什麼，我都還在，不管是在妳的影子裡，還是在離

妳遙遠的角落，我都會在的，依然都會是這麼執著。

那對她而言？我算是什麼，朋友嗎、還是連朋友都不算。這樣令人質疑的

話題，夠了，想得太多了，還是實際點吧，只當我發覺到，當我們每次靠

得好近，我就直接可以呼吸到自己和她同樣存在這個空間的時候，我都會

更加確定，我這單純的執著是對的，只要能待在她身邊就好了，只要能看

著她就好了。



如果有人問著我愛妳，有多長呢？我會回答，萬里長城那麼長。

如果有人問著我愛妳，有多寬呢？我會回答，像是地球緯度那樣寬。

那如果有人問著我愛妳，要到什麼時候？我會回答，直到星芒燃盡，而她

永遠在我身邊的時候。


誇張？這我很清楚，可是我找不到形容詞了，但抑或許，當一個男孩子，

要感動一個女孩子時候，就會這樣子吧，至少我就是這樣子的。　


得不到的時候，就算是為她付出了全世界，我都會覺得是自己贏了。

那得到的時候呢？那我想，我是不會輸的了，因此我不會輸了全世界，因

為，擁有一個她就夠了，那種感覺應該比得上一切..就算那時候我們會為

了少抽根煙而吵架，也能甜甜的，不是嗎？


好了，廢話扯的太多，我真的要的，只是她過的幸福而已，不管她跟誰在

一起都好，那幸福的最低限度是什麼呢？說實話，我不知道，但至少，不

要讓我再聽到她那無助的哭聲就好了..不然，我想，我應該會不顧一切的

把她從任何人的手中搶過來。


一個人在海邊的夜裡，吹著風、抽著根煙，我傻笑的思考著..她會看到訊

息嗎？那我又該怎麼搶？



* 幸福的最低限度是什麼呢？是讓喜歡的人找到幸福 *


7-11情人 7.4


一個人的海岸上，風吹著，碎花的浪裂著，不帶任何希望的我，只能奢望

，她會突然開機、然後看見那個訊息。

我知道這很不可能..所以，可以這樣說，我有點後悔，後悔隨著衝動送出

去的字句，那跟著而來的下場呢？很好，是這樣的。

我得像瘋子一樣坐在海岸上。

我得像瘋子一樣喝著西北風。

我更得像瘋子一樣希望那個女孩會來。

很好，很像瘋子，而且還是相當白癡的那種。


她有來嗎？沒有，雖然我明明知道，就算她看到也不一定會來，但我還是

沒走..抽著煙，抽了整晚。

凌晨四點，手機沒開，我堅持著一個不知所謂的堅持，模糊睡去。


天漸出微光，當海風的霧夾雜著鹹味襲來，我醒了，同時知道她沒有來，

很好，我死心了，該死心了，拖著疲憊麻痺的身軀，笑了一笑後，騎上摩

托車離去。


用熱水洗去沾染塵沙的身子後，很好，我又把房裡的冷氣開到了最強，

把音樂開到了最大聲，再把身體脫到不能再脫的狀態，

然後躺在床上呈大字形。

睡了不知道多久的很久以後，手機響了，是鬧鐘功能..下意識地瞄了手錶

，它很明確的指在三點二十三分。

糟糕，遲到了..也沒來得及咬幾口麵包，我急忙騎上摩托車趕往7-11。


叮咚！

「歡迎光臨！」聲音還是一樣的，只是說出口的人卻不是玉玟。

難道真得是昨天發生了什麼，然後她索性連班也不上了？

不會吧，依照她的個性，應該不會的啊，那該打通電話給她嗎？或許，應

該吧。


摸了摸口袋後，開啟、我很快收到了一個訊息。

〝抱歉，我知道你等了很久，那我現在去海邊等你，不見不散。〞

什麼？

原來她不是因為昨天的事而沒來上班，

原來她是因為我昨天等了她整晚，

原來她是因為....

不，我不敢想了，急急忙忙和工讀生打聲招呼後，便騎上摩托車。


「你來了。」她一臉理所當然地說著。

『妳等很久了嗎？』

「還好。」

『妳知道我一定會來？』看著她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我不禁心疼。

「我知道。」

『那如果我沒有開機呢？』

「你還是會來。」

『那如果我真的沒有來呢？』

「不知道，我覺得你一定會來。」

『妳..』說不出話以後，我只好接著說。

『上班了，先回去再說。』


「今天請假吧，我不太想因為情緒而影響上班。」她淡淡地說著。

『妳現在不就是因為情緒而影響了嗎？』

「那不一樣，因為我今天笑不出來。」

『笑不笑很重要嗎？』我倒是一向不怎麼覺得很重要。

「嗯，上班的時候，微笑是很重要的，不覺得嗎？」

她還是一臉理所當然的說著。


『是嗎？那妳今天為什麼笑不出來呢？是因為昨天的那通電話..』

「可能是吧，我也不知道，昨天只是突然間，很想找個人聊聊天而

已，電話通了之後，才發現是打給你。」

『那為什麼..』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我是問妳昨天為什麼哭？』

「這..不要問好嗎？」

『好。』乖乖閉上嘴後，我把外套脫下，然後披在她的肩上。

過了一會後。


「你不用回去上班？店裡沒有人不行的。」

『那妳怎麼辦？』

「不要緊的。」她勉強的笑了一笑後把外套遞還給我。

『打電話給我沒關係的，如果妳下次還想找人聊聊的話。』

起身，我走下防坡提，啟動了摩托車，接著說。

『妳也該回去了，一個人在這不太好。』

「....」她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地看著前方。

該留下來陪她嗎？應該嗎？不..因為我知道，就算是自己笑不出來

的時候，我也要學會勉強自己微笑。



* 雖然我的微笑是業餘的，但我仍想拭去妳的淚跡 *

7-11情人 7.5


回到店裡，連忙跟上一班的同事道歉後，便一個人獨自開始店裡所有應該

做的一切，那什麼叫做〝應該〞呢？那換句話說，也就是沒有偷懶的意思。

首先，我很熟練地把垃圾倒了。

然後我把廁所洗了一遍。

然後我把所有商物全部都貼上標籤。

然後我又把髒亂的倉庫全都整理一次。

忙著忙著的時候，還得一面看著門外有沒有人走進來，然後適時地說聲，

歡迎光臨。


喊了一聲後，我走出倉庫招呼。

從門外進來的不是別人，而是今天原本不來的玉玟。

「你好認真。」她看了看我身後整齊的點數卡說著。

『妳不是..』

「不可以來嗎？」她笑笑的說完，接著披上制服。

『妳確定沒事了嗎？』我小心翼翼的問。

「..」她怔了一下，轉頭看我接著回答。

『嗯。』跟著給我一個職業性的微笑。

看到她的笑容，我知道是沒什麼問題了，可是轉個意念又想著，好了，問

題來了，那她到底是因為什麼事而沒有問題的呢？


『店裡我都打掃乾淨了，妳先把東西上架吧，等會我再把飲料放進冰箱。』

「等會？你又去抽煙？」

『....』沒有回應的我，已然走到門外。

她傻里傻氣的點點頭後，開始拿出一箱箱的泡麵上架。


走回店裡，我提著沉重的啤酒，準備往冰箱擺去。

『我自己一個人行了。』看她跑來幫忙，我說了一句。

「....」

『今天晚上有空嗎？』

「有事嗎？」她一臉疑惑的問著。

『沒..沒事。』想著，我本來是約她去一個地方，但想想..還是算了。


我把啤酒一瓶瓶很整齊的擺進冰箱，然後邊思考著，我還能陪玉玟多久

呢？暑假就快過去了。

那之後呢？就這樣回到學校，然後每天面對考試的壓力，每天想些無聊

而又自覺神聖的發呆？是嗎？我開始覺得好笑。

然後..正當我伸出手摸向下一瓶飲料的時候，我又摸到她了。

不，這次似乎是她握著我的手。


「小心。」她說出口的同時，我的手指已經被啤酒割了個不大不小的痕跡。

「你在想什麼？割到了都不知道。」

她微微皺起眉說完，拿出衛生紙幫我擦。

『我..我在想，以後是不是就看不到妳了。』

「可能吧，開學以後當然就看不到，可是暑假還很長，不是嗎？」

『....』我只是笑笑的，並沒有回話，因為我知道暑修的日子快到了。

在手機的電池又少掉一格的時候，我知道快了。

在冰冰涼涼的觸覺慢慢回溫的時候，我知道快了。

在一次又一次反覆的歡迎光臨的微笑裡，我知道快了。

在血液慢慢凝固的時候，我知道快了。

快了..



* 當不經意察覺，時間往往也是不經意的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