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仲穆 文學部落

像我這樣的一個老師

我有一片方塊的天空
放牧著未來的星座許多年
每隻羊都搖頭默認這是個無聊的夜晚


今晚的我，肯定睡不著了。
娉婷，再過一會我就要走了，妳還醒著嗎？
如果睡不著，那麼數羊吧。

夜的時針又推近黎明了一些。


※

喝完酒後，應該會彈首單調的鋼琴吧，好不容易存錢買回來的鋼琴架上
，似乎已經沉積了幾年的灰塵，倒是不知道琴音還準麼？

而接下來，應該還是會看看書吧，看什麼書其實都無所謂，反正只是習
慣而已，在學校的時候，即使教科書已經被我背得滾瓜爛熟，我仍舊會拿著
書本照抄，就像是既定的觀念或體制一樣，單純的傳統，既定的根本難以撼
動。

就像是娉婷的故事一樣。
記憶中的琴音，似乎已經變調……漸漸模糊了。


那年，我上了高一，在剛剛告別了五年二個月八天，四小時零三分的戀
情後，此刻的我才確切的知道，小容已經確實的離開我了。
這輩子，我再也不能擁有她，小容不需要我了。

就像是電腦的純文字一般，我的螢幕消失在還來不及存取的畫面，就終
止對你的想念，連關機都變得沒有把握。

這個打擊，令我著實消沉了好一陣子，緩慢的思緒，總是走走停停的頓
著，沒有句號，似乎也沒有盡頭，從來就沒有人告訴過我，愛情原來可以這
麼的甜，更可以如此的傷。


傷到了，幾乎令我懷疑，不流淚的愛情幾乎是不存在這個世界上的。
只是，一直流淚滴到最後的我，最終還是得不到永恆的愛。

我開始感應不到自己，走在大街，我總是漫無目的走著，每個人的容貌
都像極了小容，只是越像幾分……越像就有著越難形容的掙扎的甜蜜，直到
我好不容易停下了腳步，以為忘記了，卻又會發現原來這條路竟是多麼的熟
悉。

轉角的那條長長的樓梯，小容應該走過吧，是多久以前走過的呢？
腳步走過小容走過的樓梯，感覺上彷彿就像是回到了過去，只是，我卻
依然聞不到小容跟我身處同一座寂寞城市的呼吸。

而我的眼神，到底忙著妥協誰呢？或許說我可以得到或者是已經失去什
麼？更也許我和小容在往後的記憶，會曾經更加親密，也許更加陌生。


只是曾幾何時，那個親口告訴我說，要當我新娘子的人變了。
雖在意料之中，可我怎麼也沒想到的是，在這一年，娉婷也變了。
而我，似乎理所當然也跟著變了，隨著時光的更迭。


再度回家的時候，我從以前同學的口中知道了一些，對娉婷很不好的傳
聞，當然這些流言我一般都不以為意的，還記得嗎？小時候甚至就為了類似
這種事情，跟同學大打了一架。

不過這次不同，時間越久，慢慢的我開始相信了這些耳語，更尤其是當
我一再想到，為什麼娉婷會暫時辭掉教師工作的時候，所有前後事件拼湊，
於是一切都有合理的答案，因為這一切全都符合了流言中所傳說的，傳說她
跟人家的老公有了孩子。

如同幾個月前我衝去找娉婷的時候一樣，不，這次心急帶著不解的心情
更使我加快了腳步。

豈料，悲傷鋼琴聲雖然依舊，可娉婷來開門的時候，肚子卻已經是無論
如何都遮掩不住的了。
看到的那時，我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轉過身沉重的走了。
雖然我明明知道，身在背後的妳的眼神，像是有話要對我說


唉，鄉下的人對這種未婚生子的不是很能接受，更不要說婚外情了，我
知道娉婷她承受了很大的壓力，也知道自己實在是不應該在她，最需要幫助
的時刻，刻意的避而不見。

可我內心的打擊，完美形象的夢碎又是多麼的心酸？我不懂，更不知道
，什麼也不想理解啊。
身為一個老師，是可以這樣的麼？我不知道，真的，我不知道，更何況
是一個我幾乎把她當成母親的人。

從那一天起，我變了，徹底的變了，不但抽煙，我還酗酒。
雖然我很清楚，純度再怎麼高的尼古丁，也麻痺不了我的神經、濃度再
怎麼高的酒精，也無法讓我模糊掉這個打擊。


※

而後，沒有後來了，那是我這輩子見到娉婷的最後一面。
想著往事的我出了神，只是憑著直覺像前走著。
雨，落在初冬的深夜。冷透肌骨。
黎明，彷彿就快要來臨了，只是在黑暗轉向黎明的那前一刻，卻是最深
最深沉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