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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真相之前


這般無奈的持續
或者只是一種被宿命延伸的持續
飲盡之後 斟滿
斟滿之後再予飲盡


「這到底是誰寫的?倒是有趣了。」仲穆笑著,網路實在是一個不
可思議的地方啊,任何可能性都全被寫出來了,就像是從頭至尾親眼所
見一般,毫無遺漏。


不過即便是如此,對整件案情還是沒有任何幫助。
偏頭痛的神經,令仲穆重新冷靜下來思索整件事情的始末。
關於佩蓉被謀殺的案件,在法醫還沒鑑定完之前,估且就先隱瞞好
了。
畢竟兩宗案件串聯在一起的話,只會引起社會更大的輿論。


「只剩下我了。」苦澀笑著,仲穆實在不解,為何法醫要將誌航救
走?倒是不知道,誌航被通緝以後,日子過的如何,發怖通緝令這一回
事,是因為上級壓力及辦案手續,仲穆實在是感到無奈。
難不成法醫有什麼證據確定,誌航一定不是兇手嗎?
又或者,法醫就是殺害聖飛的人?一絲詭異的想法閃過,仲穆苦笑。


那如果不是的話,那麼……跟此案唯一有關聯的人,就是?黃聖雲!
是了,整件案情發展至今,唯一沒有調查過的人就是聖飛的大哥。
會是他嗎?仲穆再度打開電腦檔案。
於是一切有了合理的進行推斷。


倒下魚飼料,仲穆目不轉睛的看著大眼金魚,突然感到一陣暈眩。
也許是因為太累了吧,連日來,仲穆甚至沒能好好睡上一覺。
所幸,案件至今已有了突破性的發展。


仲穆很快抵達了,黃聖雲所開設的私家徵信社。
按下門鈴,聖雲從蛇眼內一看來人,冷汗冒出,便從懷裡摸出了一
把槍,砰!仲穆反射性的翻滾掩避。


「果然,跟我想像中的一樣。」仲穆摸了摸身上竟沒有帶槍,「失
策。」喘息,仲穆等著黃聖雲緩步走近,抓緊時機,掃腿一踢。


仲穆與黃聖雲扭打了起來,此時正是生死相搏,兩人盡全力要致對
方於死地,完全毫無保留的殺招……打了許久,抓頭髮,扯衣服,插眼
睛,咬人,等小孩子打架的方法都用上了,還是比不出勝負。
放眼看去就像是兩隻飢渴的野獸,非要將對方吞噬為止。


「住手,你們在幹什麼。」突然,淑慧從門內走出來一聲大吼!
兩人頓時停手,暗暗心驚於對方的底子了得,隱隱約約中,又覺得
對方與自己出手的方式,簡直如出一輒。


「你來這裡幹麻,想殺人滅口嗎?」聖雲首先發話,拳頭仍是緊緊
握著。面對著這義正嚴詞的話,仲穆頓時噤聲:「我……我是來保護你
們的,對了,你怎麼會有槍。」


「難道你不知道,我以前是黑鷹特種狙擊隊的隊長,改造一隻手槍
對我來說,一點都不困難,仲穆上尉。」聖雲也是經調查後才發現,原
來自己跟仲穆說起來,還有一段若即若離的淵源。


黑鷹特種狙擊隊?仲穆突然驚醒的想到了什麼,大呼:「你以前是
我老哥的部下?難怪,手上的功夫會如此了得。」


「嗯,自從伯符少校失蹤以後,我就辭職開了這家徵信社,你說你
是來保護我們的?」聖雲冷笑。
「相信你也知道,梁佩蓉是被謀殺的才對,相信兇手已經開始行動
了,你們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仲穆。


「難道你不是兇手嗎?既然不是的話,為何派人狙擊法醫和誌航他
們,失敗後又發怖通緝令。」淑慧忍不住插嘴,接著將法醫及誌航對自
己的話,轉述了一遍。


「我派人狙擊法醫和誌航?沒有啊,而且通緝令也不是我發怖的啊
,是上級按照正常程序所通緝的。」仲穆納悶的想著,奇怪了,印象中
明明沒有這一回事,難不成,是……仲穆笑了笑,絕對不可能。


「沒有?這怎麼可能,那佩蓉的事又怎麼解釋。」難不成,大家都
猜錯了,原來大家都不是兇手,兇手只是躲在暗處看著我們自相殘殺。


「如果將佩蓉被殺的事說出來,對整件案情還是一點幫助都沒有,
還會造成社會更大的輿論,而且兇手也一定會感到莫名奇妙,進行下一
個動作。」事件至此,仲穆也隱約感到有些不對,照理說的確是不可能
,但命案確實是發生了,有蛋就一定雞的存在,這麼說來,兇手從頭到
尾都不曾現身囉?


案件又重新回到原點,一無斬獲!
所有複雜的疑問,頓時又變的可有可無,假使說所有人都不是兇手
,那麼一開始調查的方向就錯的話,疑問就變得沒有必要了。


「估且就先相信你吧。」聖雲終於鬆開了緊握的雙拳,領著淑慧及
仲穆進到了屋內,接著將所有整理調查的資料,移交給仲穆觀看。


仲穆看了看,始終還是沒有任何發現,便打開電腦:「聖雲,我先
問你一件事,網路上這篇發表,是你寫的嗎?」聖雲搖頭,並同時聚精
會神的看著。


「如果說,這篇發表也不是誌航或法醫寫的話,那麼我們大膽猜測
,寫這篇文章的人,就是兇手,這樣合理嗎?」仲穆問道,淑慧及聖雲
同時點頭。


「那麼我們只要透過網路追查ip位置的話,就能知道兇手是誰囉?
」看著淑慧及聖雲,仲穆的腦海突然又浮現了許多疑問。
如果說大夥都不是兇手的話,那麼殺害聖飛的兇手到底是誰?
佩蓉又是誰謀殺的?
派人狙擊誌航和法醫的人又到底是?


如果說,聖雲以前就是伯符的部下的話,那麼取得FFm2的可能性就
更高了,可是動機呢?無論從哪一個角度去看都不可能。
如果說三個事件都有其關聯性的話,那麼兇手會不會就是因調查FF
m2而失蹤已久的,花伯符?


還有,關於佩蓉死前說的那一件事,仲穆撇了淑慧胸部一眼,「淑
慧,我有幾件事想問你,是關於佩蓉的,方便私底下談一談嗎?」淑慧
點頭,兩人進了房間。
而聖雲則是依然盯著電腦上的檔案。

7.2


守候著濕冷樓閣
寂靜而淒冷的夜
你是遺失了玻璃舞鞋的灰姑娘
怨艾塵封已久的美麗容顏
被鏡面消瘦成詩


命案的第十五天,金魚依然活著。
關上電腦檔案,我一個人待在房裡,自從得知新書即將出版這個消
息以後,腦海相當混亂。


流光,真的是一部很棒的作品嗎?
為什麼我絲毫沒有以往出版的喜悅,其實死掉以後,我對很多事情
都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再大的名氣對我而言都沒有什麼用。


現在的讀者似乎都在熱切的期待並討論著,關於流光的問世。
到底是為了什麼,當真是因為我寫的很好嗎?
難不成天才真的非要等到死後才會被發掘?幹!拎北絕對不同意這
種事情。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為何當初我以前出版的時候,總是乏人問津。
非但從沒登上暢銷排行榜前十,也從來不是市場注目追逐的焦點。
那時,我總以為沒有人懂。
整個社會的文化環境被拘限後,還能談什麼高格調的創作,簡直就
是懷才不遇。


而現在是怎麼回事?人們彷彿只是短暫的追逐著鎂光燈,在大量曝
光的宣傳下,才願意購買我的著作,殊不知,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
茫皆不見正是此情此景?
儘管是如此吧,我想還是有機會的,利用我死後仍能上網的特殊能
力,還有最後一次證明自己的機會。


打定主意就這麼去作了,思緒幾乎完全沒有任何猶豫,再度打開電
腦,接連以新匿稱「天堂鬼影」發表了幾篇文章後,接下來是關於法醫
的整理研究──



志明法醫2003年因台中市發生了全台首宗FFm2謀殺命案,因而協同
花仲穆檢察官從美國來台調查的,法醫為花仲穆的好友兼長年的合作夥
伴,合理擁有FFm2的犯案要件。


據警方透露的消息指出,在黃聖飛命案FFm2發生後,法醫是主動請
纓協助花仲穆檢察官調查的,表面看來似乎合理不過,可私底下其實法
醫正是黃聖飛多年來的忠實讀者,後來經調查傳真機號碼後證實,當初
向媒體報料傳真的人正好就是法醫,法醫為什麼選擇將這麼機密的案件
公開,合理推測應該是當時就已經懷疑了能一手控制整件案情的花仲穆
檢察官,所以將案件公開並希望藉由黃聖飛的特殊身份,敏感的FFm2話
題引起社會關注。


然而法醫本身到底有沒有犯案動機?其實還是有的。
其實只要是稍稍研究過FFm2的人就能了解此種藥物的恐怖,據軍方
機密檔案指出,不久前造成全世界恐怖的SARS正好就是FFm2改良過後的
版本,SARS是一種經由接觸、飛沫、空氣感染的可怕病毒,潛伏期極短
,嚴重時極可能致死暴斃。


病症幾乎跟FFm2完全一模一樣,但也許是調配成份有些許的差異,
因此致命機率沒有這麼高,抵抗力好一點的人類,甚至到了完全不需要
理會,只需要好好調養,便有可能康復。


而黃聖飛既然是在服用FFm2後身亡的,理所當然也無法推測其死亡
時間。法醫為何刻意隱瞞?會否在命案事發當時,就懷疑花仲穆檢察官
了呢?


其實早在這之前,2001年在花凡博士研究第一代FFm2成功後,其成
份在不久就已經被恐怖份子盜走,並廣泛的改良運用在世界各地落後的
國家,後來才會造成全世界SARS的恐慌,當時的美國軍方為了能取得SA
RS病毒的血清,這才向世界發怖了FFm2的部份主要成份,誌航所研究的
版本正好就是美國所公怖的,而人類目前也已經取得了治療SARS的血清。


問題在於2005年的現在,美國研發的FFm2版本,到底已經抵達何種
境界?在不久的將來,會否造成另一波全世界的恐慌?


寫完後,始終還是覺得有些不對,感覺上這似乎只是一部推理小說
的資料蒐集罷了,對了,這正好就是下一部作品誕生的序曲。
錯綜複雜的案情、人性的黑暗面、親情、友情、愛情之間的衝擊…
…到底是「誰謀殺了我?」。


真是個好題目啊,一時間,我確信我的身體和心都柔軟到了極點,
或者說是這世界一點點地流進了我的身體,使我充實,覺得此刻就已經
是最大的滿足,幸福,我把這個詞念了一遍,這輩子從來不曾如此慎重
的說過,只要在如此的情境裡停留過一分半秒,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因
為我居然沒想到死後,即使身體無法動彈,若仍然能靠著思緒創作,「
那麼,沒關係了,就不要動彈了吧,」我在心裡這麼對自己說,「什麼
生啊死啊的,全都跟我沒有關係,再也無所謂了。」


因為即使我依然獨自身處在這房間裡面,黑暗的房間,只有一扇窗
的房間裡,窗外有著諱暗的光芒,明明觸手可即,卻仍是發現自己身陷
無止盡的黑暗。
接著夜又黑了,連窗外的光都毫不留情的消失,我好怕好怕。
似乎,就這樣被黑洞給慢慢慢慢的吞噬掉了。


定了題目以後,我像是哭著醒來,接著大哭,瘋狂徹底潰決的哭泣
,然後,在這個任何一個夜晚都可以取代的現在,我幾乎是發了瘋、發
了狂的拼命創作……從死後開始,誰•謀殺了我。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我深信這世界必然有個掌管此事的神靈,平
日裡是沉睡著,就像是突然驚醒了一般,驚醒了,我睜大了眼睛。
感動的,幾乎就要掉淚。


7.3


某種方式的傳遞似乎醞釀成形
兩個夢間距著沉默的堅持
在過時的留言箋上
不斷重覆地翻印著明日的寂寞

暗示的可能
在推理猶豫的深夜 持續與失眠長相廝守


進入攤牌的最後階段。
此時的法醫和誌航,正待在電腦桌前,觀看著近日網路上關於案件
的各項調查進度。
理所當然,相信只要上網且稍微注意黃聖飛FFm2謀殺命案的人,都
看過關於天堂鬼影寫的文章,法醫和誌航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看著這麼詳細的資料蒐集,如此一針見血準確的判斷,層出不
窮的疑惑感便出現了,這名在網路上化名為天堂鬼影的人到底是誰?
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事情,彷彿身歷其境,每個角度的描述都這麼
清晰。


若照常理的邏輯去判斷的話,應該不只是單純的網友而已。
那會是涉嫌的六個人其中之一嗎?佩蓉已經死了,再扣除深知不是
彼此的法醫、誌航二人。
那麼,最有可疑的人必然就是──仲穆。


「光是懷疑是不夠的,證據呢?」誌航提出質疑,當看見仲穆甚至
以這麼清晰準確的思路邏輯去模擬自己和法醫的心態,而又全將矛頭指
向自己的同時,實在是令人完全弄不清楚,仲穆下一步要作什麼,徹底
的,誌航認為仲穆瘋了。
而這個同時,誌航又發現隱隱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為何仲穆在描
寫時的用詞遣字,會跟聖飛如此相像?


「我想你跟我想的一樣,都以為他瘋了吧,仲穆徹頭徹尾是個怪人
,其實平時他是個不多話的傢伙,平常頹靡得像憂鬱症發作,但一面臨
難解之謎或挑戰時,其瘋狂敏銳的才華卻又表露無遺。他經手的案子都
充滿超現實的怪奇詭計,常人根本無法想像,只有他才能以邏輯的手法
、清晰的思路解謎。或許就像他常常說的:『只有瘋子才能了解瘋子!
』。」


法醫說,心裡卻不禁想到,對了,仲穆受到極度刺激的時候,會產
生一種精神分裂的性格,就像是處於光明與黑暗之間,正義及違背正道
的極度矛盾中,暫且不談證據,重點是動機呢?


如果說是因為其兄花凡少校因FFm2調查而失蹤的事的話,那麼的確
很有可能,而且法醫深知,仲穆瘋狂起來的時候,幾乎根本就不知道自
己到底作過了什麼。
比方說,仲穆曾經因為百年大計,而親手殺死自己畢生最深愛的女
人、朋友,就能探知一二。(詳見百年大計)


看著天堂鬼影的發表,誌航越看越覺得眼熟,不禁問道:「仲穆的
文筆很好嗎?」


「很好,以前的我總覺得仲穆如果去寫小說的話,未必會比聖飛來
的差,不要想了,能夠寫出如此詳細資料的天堂鬼影,一定是仲穆不會
錯了。」法醫。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幾篇發表給我的感覺,真的很像
是聖飛的筆觸,不管是詞彙還是描述的各個方式都一樣。」難不成聖飛
沒死?誌航暗笑自己竟然會有這麼可笑的想法。


「是嗎?」法醫旋及又仔細看了一遍,果然很像。
兩人接著以google搜尋天堂鬼影,發現了「誰謀殺了我?」這篇連
載的推理小說,便馬上拜讀了起來。


短短的一個小時,法醫及誌航實在是越讀越感覺到驚奇。
這會是巧合嗎?為什麼天堂鬼影描寫小說的方式,竟和聖飛如此相
似?而這部作品的發表,又會對案情產生什麼影響?


「看樣子只有追查ip才能知道對方是誰。」說完,法醫暗叫可惜,
若能利用警網專用的搜尋系統的話,馬上就能知道天堂鬼影的所在了。


「這追查起來需要一點時間,只可惜看樣子我們現在最欠缺的就是
時間了,別忘了,現在我們還被通緝當中。」誌航偏著頭想到了家人,
又想起了淑慧,倒不知道她們現在安不安全。
畢竟,繼聖飛之後,佩蓉也已經死了,兇手勢必已經伸出了魔掌。


法醫不斷看著天堂鬼影的發表,不禁心的問道,「對了誌航,你怎
麼會去練柔道?還有,你為什麼研究所選擇的科目會是最新公怖的FFm2
禁藥呢?接下來一連串的事件,我不覺得是巧合。」


「這……說來話長。」誌航嘆了口氣。
「說來看看啊。」這下勾起了法醫的好奇心,誌航便緩緩說了。


我和聖飛在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小時候的他很聰明,眼睛總是古
靈精怪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且他是個運氣很好的人,彷彿不管作些
什麼都會成功,就算是打快打旋風都厲害的跟什麼似的,而且偶爾偷偷
做壞事的時候,也都幾乎不會被發現,大家都喜歡他。


而我,我只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孩,除了唸書以外什麼都不會,體
育啊、美術什麼的都不是很好,而且身材也很瘦弱,不管從哪個角度看
去都很普通,大概就是那種循規蹈矩,一步步照著父母親的期望長大的
那種小孩。


當然像我這樣的人,經常會被欺負,被學長打、勒索、恐嚇什麼的
,總是同班的聖飛幫我。
那時候的我就一直想,為什麼?我也是男孩子,雖然看起來總是很
沒有自信,可也是有自尊心的啊。


更尤其是當我第一次開口向喜歡的女孩子告白的時候,那女孩竟然
告訴我說,她並不喜歡懦弱的人,她喜歡的是像聖飛那樣子的人。
很可笑吧?是很可笑,可是很奇怪,那時候甚至是直至現在的我也
仍然覺得,她說的話是對的。


一個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懦夫,怎麼有資格去喜歡別人?
於是,我瞞著聖飛努力試著反擊,卻每每失敗,感到挫折,那時候
的我真的感覺到自己一無是處,後來卻又都是聖飛自行發現,幫我解決
的,而且聖飛從來都不要我跟他道謝,他總是這麼說:「因為我們是朋
友啊。」印象中他總是笑著,似乎什麼煩惱都沒有,每天都快樂的生活
著。


說到這裡,誌航哭了,法醫遞過一張衛生紙:「接下來呢?」


這世界上真的存在著很多不同的人,可為什麼明明我和聖飛離得這
麼近,相差卻是如此的遠?那種屈辱感簡直完全淹沒了我,也因此每一
次的失敗後,我又逕自鬧了更大的事件,直至不可開交,又是一次次的
拳打腳踢。


直到有一天,當我遍體鱗傷躺在家裡附近的轉角時,突然有個人拉
了我一把,是他告訴我,「非要靠自己的力氣站起來才行,躺在這裡有
什麼用?男子漢就應該用男子漢的方式。」那個人就是聖雲,聖飛的哥
哥,我的柔道也是他教的。


從那天起,我偷偷去報名了柔道,每天勤奮的練習,並在聖雲偶爾
放假的時候,請他教我幾招,那個時候的我只有一個想法,不管練得再
累也好,總比被欺負被打還要來得好吧,因為想要變強,所以最強。


漸漸的,便沒有人敢再欺負我了。
因為同年齡的孩子沒有人打得過我,甚至是同時來個五、六個人我
都不怕,久而久之以後,練柔道便習慣了,所以即使每天練上幾個小時
,也都不覺得什麼。


「所以說,你練柔道單純只是為了防身?」法醫不禁插嘴,難以置
信的動機,可另一方面又想,也許從小就被人欺負,被最好的朋友壓在
底下的陰霾真的很難受吧。
畢竟,聖飛是這麼一個閃爍的人。


想到這裡的法醫才總算有點明白,為什麼誌航會這樣了,自己和仲
穆何嘗不是如此?
總覺得對方比自己有才能,想做什麼就確實去做,有時候也會覺得
太耀眼了。因為不知道自己想作什麼,想要尋找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沒有
什麼才能,而接下來的人生,連個大概的輪廓都沒有,所以才會不斷跟
隨著對方的腳步前進。


「其實也不全是這樣,一方面也是希望能保護跟我一樣的人吧,聖
雲總是跟我說,雖然自己很強,可強到一種程度以後,太強了,非必要
時就不能隨便出手,不然就跟欺負弱小的人沒兩樣了。」誌航說。


「這麼說來,聖雲就是你的師父囉?」法醫突然想到,FFm2的嫌疑
犯中,聖雲也涉及在內,又逕自同時想到了聖雲,曾經服役於美國『黑
鷹特種狙擊隊』不正好就是花凡的部下嗎?


「老天,我怎麼沒有想到。」法醫眼前突然一亮,似乎明白了什麼。
難怪聖雲一直沒有任何消息,對案情也都一直好像不聞不問,難不
成是一直處在背後,操控整件案情的幕後黑手?更何況他還是私家徵信
社的社長,再加上受過專業的訓練,想必搜集情報一點都不難吧。


誌航看著法醫不解的問:「想到什麼?」又頓了頓,「不可能,聖
雲不可能會是兇手。」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是,我猜,你之所以在去年選擇以FFm2作為研
究的主題,也是因為聖雲的關係吧。」法醫。
「是這樣沒錯。」誌航頹喪的點頭。


不過即使是如此又怎麼樣,關於聖雲的資料仲穆也都知道,又或者
,打從一開始仲穆就和聖雲聯手了?雖然不知道動機是為了什麼,可是
越是往深處想去,法醫越覺得恐怖,越覺得頭皮發麻,索興就不想了,
取出手機,法醫決定正面找仲穆問個清楚。

7.4


壞就壞在於沒有根據 爭論
是屬多餘
好就好在於尚存一息的想像力
終於擇日長眠
不再自己騙自己



憧憬,是距離理解最遠的一種感情。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太過理想、執著,反而會離自己想像中的感覺
,越來越遠。
我們老是把人類製造的罪業推到上帝頭上,上帝其實無需懲罰人類
,因為我們已經在忙著懲罰自己了。


一如此刻在房裡看著淑慧的仲穆。
說真的,眼前的淑慧幾乎跟佩蓉臨死之前所說,完全無法聯想起來。
淑慧會是個同性戀?仲穆的腦海實在有著太多太多的不解。


「佩蓉死的那天有來找我,說了一些關於妳的事。」仲穆。
「我知道,你想問的是,我為什麼是個同性戀嗎?」淑慧輕描淡寫
的反道,仲穆無力點頭。
「這跟案情有關?」淑慧有些不以為然。


「也許,也許沒有關係。」仲穆發現自己緊張起來,雖然只是一瞬
, 可感覺騙不了人,「妳愛過男人嗎?」


「愛過,很深刻的愛過,而且這世界大概不會有人比我愛的更苦,
我愛上了一個全世界最不該愛上的人。事情走到這裡,我坦白告訴你其
實也沒有關係了。」淑慧深深吸了一口冷空氣,最驚爆的一句,就這麼
赤裸裸毫無保留的說出:「其實,我喜歡的人是,聖飛。」


「這怎麼可能……開玩笑的吧。」仲穆只能苦笑,可再怎麼不相信
,心底卻仍是有一道堅定無比的聲音,確信著。


「我也希望是開玩笑。」淑慧冷笑,「只可惜,老哥愛的人不是我
。」
「所以妳殺了佩蓉和聖飛?」仲穆質疑般的問道,這怎麼可能?佩
蓉死的前一刻,自己明明跟淑慧待在咖啡廳裡,完美的不在場證據?到
底是怎麼辦到的。
倒是聖飛的案件,畢竟淑慧一直沒有把去聖飛住處的原因交代清楚。


淑慧搖了搖頭,「我想佩蓉應該是自殺才對,很久之前,她就應該
死過一次。」
「是指火車上那一次?」仲穆。
「是啊,很久了。」淑慧的眼神透出回憶的光芒。


我哥是個很有才華的男孩子,從小到大,他都是我一個人的。
他不但成績好,體育也好,幾乎是個沒有什麼缺點的人。
直到佩蓉出現以後,我哥就漸漸變了。


一開始是帶著她離開了家裡,離開了我的身邊。
那是從小到大的第一次,我發現自己心愛東西,被搶走的感覺。
而且我知道,那是不管我再用功,或再怎麼努力都搶不回來的。


因為不管我如何拼了命的想念他,想他,卻怎麼都見不到他。
也許是那個時候吧,我發現我愛上了他,我的親哥哥。


某天,我發現在照鏡子的時候,竟然在某個角度像極了他。
後來就不知不覺的開始,從穿著打扮、說話的語氣,行事作風模仿
起他。


真的是在渾然不知的狀態,忘了經過了多久,再一次照鏡子的時候
,就已經覺得自己是個男孩子了。
接著忘了從什麼時候,我把自己藏了起來,幾乎完全變成個人。
也許是因為寂寞,更或許是太多說不出口的感情,差點,我以為自
己成了他。


像他一樣,可以放肆的不顧一切,自由的過著自己想過的生活。


淑慧停了下來,頓了頓:「後來,佩蓉跟哥分開以後,我將她搶了
過來,哥可以辦的到的,我也一樣可以。」


「我的天,難道妳不覺得這有點瘋狂嗎?」仲穆震驚的問道。
「是嗎?我連死都不怕,這樣算得上什麼,雖然在別人眼中,我是
個什麼都擁有的女孩,不但會唸書而且又長的漂亮,可其實我什麼都沒
有,沒有人愛我,而我愛的人也永遠不可能喜歡上我,一個人,畢竟太
寂寞。」


「那妳為什麼回來?」仲穆總覺得,在火車上淑慧一定發生了什麼
事,畢竟愛一個人,的確是很難想像。


「這也就是後來我為什麼去找哥的原因了,因為我實在是不甘心,
為什麼愛一個人要這麼辛苦,我知道我哥不會在乎,不會,我一直覺得
,只要等到哪天,等到我有勇氣告訴他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在一起。」
淑慧堅定的說著,雖然荒謬口吻卻絲毫不容懷疑。


「所以說,那天去找聖飛其實是去告白?接著遭到拒絕以後,伺機
下毒殺死他?」雖然苦澀,仲穆也只能平淡的說著,畢竟這是他的職責
,儘管他仍然苦苦壓抑著。


「我根本就沒有見到他,也根本沒有勇氣面對,沒有,我沒有。」
說到這,淑慧眼淚又掉了下了,說了,一口氣全都說了。
「嗯,我明白了。」點頭,仲穆稍一放鬆又緊張了起來,看著陽光
從窗外照進來,有著光與影的兩面,而看似光的地方,卻是一片黑暗。


那麼,到底誰才是殺害聖飛真的的兇手?
照邏輯和常理來看,全部都人都應該遠遠被排除在案件之外,總是
覺得哪裡怪怪的,卻又不知該怎麼形容。


動機?犯案條件?或許該這麼說,雖然這是事實,但不代表這就是
真實。畢竟在很多時候,人們為了達到殊途同歸的方式,結果還是一樣
。在不違背大綱領的情況下,用盜果為因的方法,在已知的結果間,插
入了許多自己天馬行空的想法。


那麼假使說,聖飛和佩蓉已死是個事實,而兇手確實存在的話。
然後再將所有調查方向全都拋開的話。
這麼一來的話,鎖定的嫌犯便沒有人是兇手了,原本,我應該……


  想到這裡,仲穆頓了下來,在我們生命中的某一刻,都有些原本應
該想到或應該發生卻沒有發生的事情,然而在某一刻,而後,所有的事
件就會這麼朝向令一種截然不同的未知命運裡去了。


突然間,久違的手機鈴聲響了,是法醫……
而那看似影的地方,此時卻又充滿光明。


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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