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仲穆 文學部落

第八章 尾聲


我攤在昏迷的床舖上
感覺自己像一瓶被偷偷喝過的酒
封釀已久的記憶
終於釋出苦味

原地不動的等待原來可以無限期使用
我的感動是遲來了些


跟法醫取得聯絡之後的仲穆，連忙趕至聖飛的住處。
這一次，我一定要徹底把話說開，只要能將兇手找出來，一切都無
所謂了。
此刻的兇手已經在暗處現身，似乎就只差這麼一步。
想即於此，仲穆腳底踩的油門，不禁去盡。


進入台中市區以後，莫約十分鐘就能抵達聖飛的住所。
不料此刻機警的仲穆發現，背後竟有人跟蹤。


「會是法醫和誌航嗎？」也許是太過緊張產生的錯覺，現在的仲穆
腦海只想著，如何跟法醫解開誤會。
畢竟法醫和誌航本身並沒有什麼重大罪刑，只需到案說明一下，就
可以馬上保釋。


聖飛的住處到了，開門，仲穆走進。
一隻槍旋即抵著仲穆的腦袋，正是法醫：「有帶人嗎？」
仲穆微笑舉起雙手，「你說呢？」其實友誼額外付出的代價，就是
信任。


法醫見狀，確認仲穆並沒有敵意，緩緩收槍：「有什麼事就說吧，
你在電話裡不是說，案情已經有突破性的發展了。」


「志明我只問你一句，你是兇手嗎？」事已至此，仲穆完全不想浪
費時間了。
「不是，你呢？」法醫反問。
「我也不是。」仲穆點頭，畢竟以兩人的實力而言，想要殺一個人
，並不需要把事情弄的這麼複雜，這點法醫也清楚不過。


「看過網路天堂鬼影的發表了？」仲穆問道。
「當然看過，你倒是寫得很不錯。」法醫苦笑，就連這最後的線索
也斷了，兇手到底會是誰？


「我？根本不是我寫的，還有派人追殺你和誌航的人，也不是我，
看來對方對我們的背景相當清楚，想要讓我們自相殘殺。」仲穆。
「不是你寫的？」法醫似乎也理出了點頭緒：「那通緝我和誌航的
事又怎麼說？」


「辦案程序是這樣沒錯，你很清楚不是？其實你也知道，只要你和
誌航到案說明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的確，是這樣不錯：「那麼，意思是說，其實兇手並不是我們鎖定
的其中任何一個人？兇手一直躲在暗處，並用巧妙的方式，讓我們彼此
質疑，然後自相殘殺？」法醫。


「不管怎麼樣，我想現在的我們，只需要透過警網查出天堂鬼影的
ip位置，就能找出兇手了。」仲穆緩緩下了結語，相信兇手是誰很快就
能水落石出。


「那有可能是黃聖雲嗎？他之前是黑鷹狙擊隊的隊長，而且現在又
開設了私家徵信社，除了動機和證據外，幾乎全符合了犯案條件，我們
之前的調查都漏掉他了。」法醫質疑的說道。


「這點我也調查過了，他的確曾經是我大哥的部下，大哥來臺灣的
時候，也曾經要求他協助調查FFm2命案，可他連天堂鬼影的文章都不知
道，照理涉案的可能性不高，再猜測下去，也只會把事情越弄越複雜。
」仲穆頓了頓，「我想現在兇手差不多也該現身了，我們得好好保護，
淑慧他們。」回過頭再仔細想去，有聖雲待在身邊，淑慧的安全實在也
不用怎麼擔憂。


就在此時，仲穆的手機響了，是他的手下打來匯報佩蓉解剖結果的。
「什麼？你說梁佩蓉確實是自殺身亡的？」掛斷手機以後，仲穆不
解的看向法醫。
這怎麼可能？這麼說來的話，也就是說，兇手從來都不曾現身？


那麼疑問又出現了，佩蓉本身有沒有可能就是殺害聖飛的兇手？
因為受不了良心的責備，所以畏罪自殺。
案件可能這麼簡單嗎？


「我想我跟你想的應該是同一件事，不過老實說，我認為案情不可
能這麼簡單，還有，如果說佩蓉就是殺害聖飛的兇手的話，那麼襲擊我
和誌航的人又到底是誰？」法醫冷靜的道，而且關於天堂鬼影的出現，
這到底又該怎麼解釋。


如果說，不是我們其中任一個人寫的話。
由任一個人寫出來都不合邏輯，只因為除了身為當事人的我們，不
可能有人比我們了解案情的本身。


「法醫，我看我們還是分頭進行調查好了，我負責調查到底是誰派
人襲擊你和誌航，你則回到警局利用警網查天堂鬼影的ip好了。」
「也只能這麼辦了。」法醫和仲穆會心的點頭，只稍這麼幾句話，
兩人又重新建立起，同甘共苦的過命交情：「小心！」


法醫在槍聲中混亂的大喊一聲，飛身便將仲穆撲倒。
來人已經到了。


聽著B14的槍聲，聲聲迴蕩在黃聖飛命案現場。
如同仲穆先前預料一般，犯案的兇手，為了毀屍滅跡，勢必會回到
命案的現場，殺害跟命案有關的所有關係人。


可來頭似乎搞錯了對象，就使用B14 而言，仲穆及法醫絕對可以稱
得上是世界頂尖的人物。
究竟是誰使指殺手殺害黃聖飛？與美國軍方來台調查FFm2命案有任
何關聯嗎？


太多太多的為什麼，疑問太多的無解，最後的謎題，推理的最後一
行彷彿就要解開。
而今法醫和仲穆已經就定戰鬥位置，一場血腥的反攻，就此發端。

8.2


習慣於輾轉難眠的夜晚由來已久，
想像自己蛻變成夜行的獸，
潛伏在城市陰暗的角落；
演算著獵取與被獵取的程式是否等值
於眼前的寂寞。

槍戰開始。
再度跟法醫並肩作戰的仲穆，懷著強大的信心，深信只要我們兩人
聯手的話，力量絕對可以超越任何人，這世界將不會再有任何人殺得了
我們。


反觀法醫的眼神中有一種鎮靜，他知道這回贏定了，很快掏槍，並
同時丟了隻B14 給仲穆。
「掩護我。」眼神交換，法醫用力的點頭，仲穆旋即大力踢門衝出
，畫面停格──


砰！砰！
響徹的聲響，沒有浪費子彈，兩名殺手爆頭躺下了，鮮血頓時泊泊
而出。
除了兩具屍體外，走道上空無一人。


法醫與仲穆深知，事情絕不可這麼簡單，銳利的眼神閃過，連忙破
窗逃出。
「小心，有狙擊手。」砰！法醫一槍擊出，高樓上的殺手墜樓而下。
同一時間仲穆手槍上膛，他連續扣動板機，兩個殺人胸口爆出血箭
向後倒下。


此刻站在街上的兩人才發現，彷若世界末日一般，路上空無一人。
對手卻有如人海一般，層層從各個角度包圍逼進了過來，人數莫約
五十，而且火力強大。


法醫與仲穆會心一笑。
放眼望去每個人都是敵人，換句話說來每個都該殺。
那麼就只好放手一搏，既不用擔心殺錯人，也不用再想太多，沒有
任何拘束的殺戮。
殺光他們──殺殺殺殺殺！仲穆怒氣騰騰，殺氣震天。


彷彿怎麼殺都殺不完似的，隨後趕來的殺手不斷對著仲穆開火，但
是仲穆沒將這些殺手看在眼裡，他一邊開火一邊快速橫移朝車子移動，
接著打開後車箱，掏出手榴彈，拉開保險柄後，讓手榴彈順著斜坡向下
滾，等到殺手們發覺時已經太晚了，手榴彈破片血肉糢糊地在空地間爆
開。


仲穆的B14 子彈幾近罄盡，索興拋下手中的槍，端起L34A1 衝鋒槍
，他身子快速橫移，槍口火光閃爍形成一道火網壓制趕來的殺手。
瞬間，殺手死亡人數已超過一半以上，卻還在快速增加當中。


然而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法醫，卻只能眼睜睜的站在原地，看著仲
穆放肆瘋狂的殺著，的確，仲穆的人格已經再度分裂了，血腥的味覺已
經令他野獸般的本性再度甦醒沸騰了起來。


再回神的時候，地上已經血跡斑斑的躺了數十具屍體，剩下的殺手
已然逃逸無蹤，沒有半個活口，而仲穆，仲穆的槍口則正對著法醫。


砰！一記槍響。
也許是仲穆仍然保有一絲的理智，只見一顆子彈擦過法醫的頸部，
他只覺得脖子一陣劇痛，跟著全身無力，整個人軟癱地倒在牆邊，鮮血
像止不住的洪水，即使法醫伸手用力強壓，鮮紅的血液還是觸目驚心地
像噴泉般湧出。


「仲穆……」法醫眼前的視線似乎越來越為模糊，失去理智的仲穆
這時才回過神來。
「怎麼會……我怎麼會。」看著滿地的屍體，仲穆才發覺自己的殘
忍，彷彿剛剛那短暫的幾分鐘裡，自己像是被催眠了一般，完全弄不清
楚自己做過了什麼。


連忙抱起法醫，以最快的速度送醫以後，仲穆決定致電美國國防部
，詢問花凡博士，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只為了調查FFm2連自己的兒子都要犧牲掉嗎？
還是另外在不為人知的暗地裡，兇手其實正操控著一宗恐怖的政治
軍事行動。


聞訊以後，誌航、淑慧及聖雲都趕到了醫院，探親法醫。
而法醫經過緊急的治療以後，初步診斷已無大礙，倒是連日來的疲
憊使的他此時的身體狀態變的很差，需要好好調理一番。


「看來我只有獨自一人調查了。」仲穆私下暗自決定。
「需要我幫忙嗎？」聖雲向前，一手搭住仲穆的肩膀，站在同一條
戰線的信任，已在動作中表露無疑。
「不用了，你留下來好好照顧法醫及淑慧他們就可以了，電腦留給
你們，隨時注意網路上天堂鬼影的動向，有任何消息隨時打電話給我。
」留下筆記型電腦以後，仲穆點頭，旋即帶著誌航回警局，交代了事情
的始末之後，整件案情到此總算才告了一段落。


至於那些剩下的，還沒有解開的太多太多謎題，就只能由仲穆一人
獨立解開了。
而我，黃聖飛，從頭到尾目睹一切的我，只能冷笑，冷冷的。


這是最後一次，仲穆將FFm2案情作最終的整理，雖然光靠邏輯是不
能戰勝的，因為除了要反對邏輯之外，還是得要使用邏輯。


首先是天堂鬼影在網路上的動態，這點暫且按下。
而我和法醫遭受攻擊的殺手，所使用的武器是美國軍方狙擊隊慣用
的B14 ，故合理推斷對方來自美國，與花伯符調查FFm2的命案有關。
這點調查不難，只需打通電話詢問花凡博士即可。


兇手果然已經現身了，忍著怒氣，仲穆手持雙槍，驅車再度回到聖
飛的住處，並第一時間致電回國。


「是我，阿穆。」電話接通後，仲穆頓了一下，反倒不知該如何開
口。
「沒事吧。」電話另一端的花凡博士，倒是一派輕鬆自在的模樣。
「父親，你知道我和法醫兩個人被伏擊？」雖然老早知道有所關聯
，可仲穆還是大吃了一驚。


「這個我當然知道，想必你打電話回家，也是為了問這件事情吧，
其實這是美國政府私下作出的決定，因為我阻止不了，所以也就不阻止
了，也算是對你們兩個的一個考驗，我知道他們那些膿包，根據殺不了
你。」花凡仍是輕鬆的笑著，口吻彷若諷刺的嘲諷著自己。


這麼說來，派人攻擊我和法醫的人，就不是殺害聖飛的兇手囉？
「為什麼美國政府要派人追殺我和法醫？」仲穆不解的問。
「還不是因為微妙的利益關係，難道你不知道，美國軍方已經密切
的關切這件事情了嗎？FFm2這東西根本就碰不得，它牽涉的層面實在是
太廣了，一不小心就可能引發一場戰爭。」花凡。


「所以美國軍方就私下決定犧牲掉我和法醫？」仲穆驚訝問道。
「誰叫你和法醫調查了半天，都無法破案。」花凡博士無奈嘆了口
氣道：「真的沒有辦法的話，就回來吧，我已經失去了伯符，不想再失
去你了。」


「大哥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被美國軍方殺害的？」瞬間，仲穆又突
然暴怒了起來。
「雖然應該是這樣不錯，不過我想你大哥不可能這麼輕易就被殺死
才對，聽我的話，如果查不到的話，就馬上回來吧。」花凡博士說完，
逕自掛斷了電話。


很好。
好一個該死的死老頭。
滿身暴氣的仲穆，握緊雙拳。


又或者再換個角度去想，如果說花伯符和聖飛認識的話，又因為其
它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原因，曾經介入FFm2命案的話，那麼的確很可能，
遭到恐怖份子，或者是美國軍方殺害。


「可如果是美國軍方幹的話，絕不可能使用FFm2啊。」暴氣的仲穆
混亂了，那殺害聖飛剩下唯一的可能性，就只剩下網路上的天堂鬼影了。
也許是因為太累，仲穆的腦海似乎出現了許多幻影，意識漸漸的消
失，沉淪、黑暗……
8.3


為了遷就上帝惡作劇的格調
我將錯就錯地一再迂迴自己
並以此結論一項令人莞薾的見證


命案發生至今，已經超過了25天。
跟仲穆失聯已經超過了三天，而躺在醫院裡的法醫，身體也已經恢
復的差不多了。


這幾天，法醫雖然人躺在病床上，卻也沒有閒著，恢復身份以後，
利用警方網路追查系統，連日來已經很成功的鎖定了天堂鬼影ip的所在
位置。


離真相只有一步之遙。
可眾人怎麼想也猜不透，為什麼仲穆會突然間就像是蒸發了一樣，
完全失去了訊息。


「不等了，我看我還是先去將天堂鬼影拘捕起來再說。」起身舒展
身軀，只聽骨骼咯咯聲響，法醫感到無比的舒暢。
「我也跟你一起去吧，有什麼事，好歹也有個照應。」也許是曾經
有過同生共死的情感，誌航自願前往。
「我也一起去吧，多個人手總是好的。」聖雲也跟著堅定的說著。


「好吧，可是誰要留下來保護淑慧？」法醫問道。
「不用費心保護我了，你們儘管去吧，記得注意安全。」淑慧再三
囑咐以後，看著三人出發。


照著電腦顯示的衛星系統前進，三人不禁越來越感到熟悉。
這條路，不正好就是通往聖飛住處的嗎？
眾人都知道，在聖飛死後，最常待在房間裡的人只有一個。


難道，仲穆真的是殺人兇手？
　　但，為什麼？


法醫深知，仲穆的確不可能是兇手，難不成兇手使用浮動ip，打算
再度引起眾人自相殘殺嗎？不過胡亂猜測也沒有用，看來也只有到達目
的地以後，一切才會真相大白。


緩緩抵達目的地後，四週一片寂然，原本就荒涼偏僻的住所，此時
更有如死城一般。
然而眾人怎麼也料想不到的是，打開門以後，首先印入眼廉的卻是
，仲穆的屍體倒在魚缸旁邊。


仲穆死了。


雖然震驚，可法醫馬上戴起手套仔細的為仲穆檢查，除致命傷在頭
部及右手輕微的擦傷外，身上並沒有任何其他的傷口，而現場也毫無鬥
毆的痕跡。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眾人仔細勘查了現場，卻意外的發現，五公分厚的壓克力的魚缸竟
被打破，只是可能擊破的時候，稍微打偏了一點，所以結構破的還不夠
完全，以致剩下一半水的魚缸，大眼金愉仍然茍延殘喘的活在裡面。
　　看來仲穆手上的傷口，應該是擊破魚缸時所造成的。


問題來了，照理說仲穆絕不可能自殺，那麼到底是被誰殺的呢？
而如果真的是被殺的話，現場也不可能看不出任何鬥毆的痕跡，甚
至連一道彈痕都沒有。
最後，最重要的一點，為什麼仲穆要將厚達五公分的壓克力魚缸擊
破？還有，天堂鬼影的ip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媽的，太多太多搞不清楚的矛盾謎題，法醫幾乎就要瘋了。


自從仲穆檢察官死後，使得整個命案停擺不前，就這麼又過了幾天
，整個社會的焦點，因媒體刻意的炒作之下，轉向聖飛的新作「流光」
及網路上天堂鬼影，誰•謀殺了我的掘起。
由於FFm2已是家喻戶曉的案件了，因此在萬眾囑目之下，民眾及出
版社甚至已經開始期待，關於誰•謀殺了我，鉛印成書的那一刻。


彷彿，這個世界上，除了法醫、誌航、聖雲、淑慧之外，再沒有人
關心FFm2命案。
而唯一令人好奇的是，為何天堂鬼影仍在仲穆死後，使用浮動ip鎖
定在聖飛的住處持續發表文章呢？難不成真的是為了成名？


照理論去判斷，兇手應該不可能這麼做才對。
可整件命案，又有哪件是符合常理的呢？若說佩蓉的自殺，是因為
過度思念聖飛的話，那麼仲穆的死亡又該作何解釋？
那麼，最後結論只有一個，那就是藏在暗處的兇手，打算殺死此案
全部的相關人員。


會是恐怖份子嗎？法醫也曾想過這個問題，可到底是為了什麼？
　　是恐怖份子的話，手段應該不會這麼招搖才對。
　　另，在仲穆死後，法醫也曾致電回美國通報花凡博士這個惡耗，得
知美國軍方對此事積極介入壓低的態度，看來事件已經確實告一段落。
　　

　　且不管如何，在仲穆死亡的那一刻，法醫、聖雲、誌航全都擁有不
在場證據，便已然完全被排除在命案之外，倒也省下互相猜疑的階段，
然而也因為這樣，也使得他們更加團結的信任彼此。


　　「難不成，我們就這麼放棄嗎？」憤怒的聖雲，拳頭死命向牆壁揮
去。
「其實另外還有個可能性，唯一能夠合理的解讀便是，仲穆本身就
患有人格分裂的症狀，突然自殺說來勉強，但畢竟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說到這，法醫無奈苦澀的笑了：「也只能這麼想了。」


「可是天堂鬼影的ip又作何解釋，如果說仲穆就是殺害聖飛的兇手
的話，那麼在仲穆死後，為什麼天堂鬼影的文章，仍然持續的在網路上
發表呢？還有，為什麼仲穆在臨死之前，要拼命的將五公分厚的魚缸打
碎？那可不是發洩就能辦得到的。」聖雲仍是憤怒的說著。


「這種事我怎麼會知道，難不成兇手會是那隻金魚？」法醫苦笑，
笑的很苦很苦，無能為力的感覺，已經完全的爬滿了全身，儘管他是一
個自尊心多麼強的人。
「我想兇手一定還藏在暗處，事情還沒有完，如果說兇手非要將我
們全部殺光的話，就一定會自動找上門來。」聖雲說完，大步踏出。


「你去哪裡？」誌航著急的問道。
「我去聖飛住的地方，我相信兇手一定還會回到那裡才對。」聖雲
堅定的說完，頭也不回。
彷彿他的堅強，就在於眼神裡充滿了哀傷。


　　而我，黃聖飛，跟在眾人身後的我，即使我已經確實知道了真相，
我知道大哥一定會死，可即使我幾乎已經能預知未來，即使擁有一切能
力，卻仍是無力阻止，卻仍是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悲哀發生。
我不是平凡人，我連平凡人都稱不上


　因為生命所呈現於我面前的景象，正是生的本能和死的本能之間相
合而又相斥作用的結果。
的確，現在的我已經相信，這個世界的確存在著，不害怕死亡的人。
因為人所懼怕的，是會走向死亡的生命。

8.4


牢牢記住密封的遺囑
默哀無所不在

而泣訴一生風塵
如無主的鬼魂
雨放聲哭過這頹廢天空
呼吸不到自己


再次走至聖飛命案的門前，聖雲突然停了下來，憑著多年爭戰沙場
的經驗，他的心埵酗F一種不安的強烈感覺，似乎有一種會讓人全身發
冷的氣息從那間房媔ルX來，這種感覺是他從來沒有過的，該怎麼說呢
，聖雲拼命地想尋找一個合適的詞語來表達心中的這種感受，“死亡！
”這兩個字突然躍入了他的腦海。對！就是這種死亡的氣息。


聖雲連自己都為這個想法而感到震驚


扭門走進，只聽一聲緩慢的“吱呀”聲撕扯開了周圍的靜寂。
聖雲的視線裡，除了魚缸之外，四周皆是濃濃的迷霧，耳邊似乎還
聽到了些許“霹啪”燃燒過後的聲音。
且半米之外的地方能見度就為零了，聖雲發現自己似乎誤闖了另一
個空間。


難不成，仲穆也是這麼死去的嗎？
這種認知讓聖雲更加認真了起來，一種被遺忘的感覺讓他一陣慌亂
，聖雲向前走了兩步。


突然間，聖雲猛然停了下來，前方像是察覺到什麼奇異的事物幅射
而來，那是生平前所未有的感受，無法形容般的，不是氣味、不是聲響
、亦不是音波、甚至不是光影，是還要更尖銳一般的知覺。雖然一時間
他尚無法分辯出是什麼感覺，但在軍事常態的直覺中，有一件事情他很
確定，不安！


一種令他感覺到顫慄的不安。
危險就要逼近。


聖雲用力地咽下一口唾沫，因為緊張，呼吸越來越急促，心跳也
越來越快。他突然猛地倒抽一口氣，雙手無法控制地掩上了微張的嘴唇
，雙眼大睜，急速收縮的瞳孔映出了一隻魚。


一隻大眼金魚。
一隻令黃聖雲毛骨悚然的金魚。


金魚是這個空間裡，除了自己唯一存活的生物，而房內唯一的光線
，似乎就是從鱗片反射倒映出來的。


聖雲無法將視線移去，只能眼睜睜看著有如鐘擺般的金魚，來回規
律般的游著，彷彿像是訴說著什麼，隱隱透著說不出的陰森可怕。


聖雲視線緩緩的模糊，漸漸直至呼吸困難……


而聖雲矇矓中的最後印象，是金魚張開了大嘴的模樣。
牠彷彿在笑，聖雲卻看不到銳利索命的牙齒，只看到那好像深不見
底的，會將人活活吞噬的黑黑的咽喉。


聖雲再也想像不出比這更恐怖的場景了，他下意識想逃，但身體卻
像灌了鉛一樣，根本無法動彈，就像是被深沉的絕望給捆綁住了，而濃
煙仍壓迫逼近持續著。


就這樣，黃聖雲死了。
若依照科學鑑識的角度上看去，是因為一氧化碳中毒，可誰又能想
得到，在這件單純命案的背後裡，又到底藏著什麼，被風化多年的遺忘。


然而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的我，我發現我沒有眼淚。
看著大金魚，我仔細的看著，默哀無所不在，直至天空下起細雨，
雨終於放聲哭過這頹廢天空，我呼吸不到自己。


「殺了我吧。」
「我已經殺了你了。」金魚漫不經心的張口。


「那為什麼還不住手。」我大喊，瘋狂撼天動地的狂囂。
「我停不了……」


金魚收回心靈不再張口，一切的場景恢復依舊。
房內只剩下聖雲的屍體，房外則傳來消防車由遠至近陣陣的怒吼。


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不懂，也根本不再需要理解。
披上黑衣，我走上復仇之路。


※


誌航及法醫聞訊趕到現場。
初步判定，聖雲是一氧化碳中毒身亡，起因是角落不起眼的煙蒂
燃燒。


「不可能，太奇怪了。」法醫看著燃燒的一角說道。
「怎麼說？」誌航雖然感到奇怪，卻怎麼也不知道是何原故。
「只燃燒這麼一角，怎麼可能引起這麼大的濃煙，而且聖雲又為
什麼會死於一氧化碳？」法醫閉起雙眼，思索著。
誌航皺著眉頭，冷靜道：「意思是說，打開門或走出去就可以了
嗎？不排除自殺的可能性？」誌航道。


「如果是自殺的話，的確很有可能，可現在沒有留下任何遺書，
而且現在這個時機也不太適合。」無論以任何一個角度想都不可能啊
，先是聖飛、再來是佩蓉、仲穆，現在又是聖雲。
想到這，法醫幾乎快要瘋了，甚至已經到了臨界，差點便要崩潰。


「那麼，有他殺的可能性嗎？」的確，現在的聖雲是不可能自殺
的啊，簡直完全沒有可能啊。
更尤其是當誌航一再想到所有涉案的人，幾乎全都面臨了生命的
危險時，他想著，那淑慧呢？一瞬詭譎的笑容，爬上誌航的臉上，誌
航冷笑著。


「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吧，你們都不要插手，這裡真的已經死太
多人了。」突然間，法醫的視線看向屋內唯一生存的目擊者。
只可惜金魚不會說話，不然也許，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催促誌航回去保護淑慧，並馬上將現場封鎖以後，法醫細心地將
魚缸修好，換上新水、倒下飼料，一個人，法醫決定冒著生命危險，
一個人往死亡之路踏進。


一個人望著天空，看著荒蕪的冥紙紛飛……
的確，悲哀無所不在。

8.5


由文盲世紀的洪荒飛過
心存僥倖地探索
文明的根據
啪　與一圈舊報紙遭逢
頭條新聞裡鉛印著千萬碎裂瞳孔


誌航回到家裡以後，不斷注視著淑慧，雖然明知道可能性極低，
卻仍是無法不去懷疑。
畢竟已經死太多人，所以什麼可能性的，都已經遠遠不再重要。


而原本那些什麼很複雜，什麼疑點啊，通通都不管了。
誌航只是很單純的抱持著一個想法，那就是，在所有死的人當中
，只有淑慧一個人缺少不在場證據的可能。


如果說，連我也死了以後，這整件案情勢必再不會有任何人插手
介入。畢竟扯到美國軍方，想必再大的案子都會不了了之吧。
那麼最後活著的只剩下淑慧，這表示？


兇手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謀殺地點又為什麼一定要選在聖飛居
住的地方，誌航混亂，極混亂的不能自己。


再度冷靜下來，誌航又再仔細地想了想，如果說連自己都死了，
而淑慧又是無辜的話呢？那麼也就只好將罪名攬在身上了。


　　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總是需要找個合理解釋的替死鬼，這麼一來
的話，一切都無所謂了，想及於此，誌航將檔案刪除，另外又開了一
個記事本，最合理的情況如下：


我，吳誌航，死了。
在謀殺黃聖雲、梁佩蓉、花仲穆、黃聖雲、法醫，以後……
全部都是我殺的。
兇手是我，是我。


首先是黃聖飛，其實是我試驗FFm2時不小心弄死的，不小心殺死
他以後，我一度很想自首。
　　可後來經過檢察官及法醫判定，鎖定嫌犯並不只有我的時候，我
想也許自己還有一絲機會才對，同時我又想到黃聖飛還有一部作品在
我那裡，必要時將它拿出來，取而代之。


再來是梁佩蓉，多管閒事的她，一再介入我最喜歡淑慧之間的感
情，也許是因為心虛吧，因此我逼她吞下了大量的安眠藥後，接著拿
了把刀，製造她因為承受不了失去畢生最愛的打擊，因而自殺的假象。


一但犯罪了以後，我發現其實殺人很簡單，而且很有快感，不過
因為我將聖飛最後一部作品，交出去以後，我發現這麼殺人其實對我
沒有好處，凡事總要有個目標不是嗎？後來我仔細想了又想，這個案
情既然已經引起了媒體注目的焦點，那麼以這篇故事為題材寫成小說
的話，肯定會大賣的啊。


果然，仲穆檢察官很快便懷疑起我了，不但在拘留室對我動手，
甚至之後還對我發出了通緝令，而且最不可原諒的就是，沒想到他竟
然以查案之便，私底下行追求淑慧之實，於是，我下了迷煙，再把他
的頭砸向聖飛養的魚缸。


黃聖雲，殺了他，實在是因為我，爽。
因為從小到大，一直被他指導柔道的時候，挨了他不少揍，一直
被他踩在腳底下的感覺很不好，所以我殺死了他，同樣是使用迷煙，
再接下來我故意用煙頭將角落處燒了一塊，只是為了混亂警方的調查
方向，雖然很勉強，但我想不會有人懷疑到我身上才對。


最後就只剩下法醫和我了，話說法醫實在是一個好人。
無奈，他實在是太死腦筋了，那麼既然這麼想死的話，很好，我
以同樣的方式再度殺死了法醫，這樣，這樣就不會有人調查，也根本
就不會有人阻礙我跟淑慧在一起了。


殺，殺，殺殺。
可殺到最後的我發現，其實淑慧根本就不愛我。
我能怎麼辦呢？殺了我吧，只可惜誰都殺不了我，我只好自殺。


寫完，誌航反複看了很多次，總覺得很怪，不過這是他想得到最
直接最合理的方式了，接著只好大笑。


　　因為這案情未免實在粗糙的太簡單了一點，可換個角度再撇開時
間點想去，騙騙不懂案情的外行人應該還是足夠了吧。
　　就這樣吧，誌航心滿意足的將檔案存檔，並衷心的期盼，假使哪
一天，法醫甚至是連自己都死去的話，整件案情能就此落幕。

　
　　就在此時，法醫打了通電話給誌航。


　　「有什麼事嗎？」誌航道。
　　「後來我仔細想了又想，既然以科學角度無法解釋的話，那麼以
靈學的角度去思考呢？」法醫道，其實鑑定解剖屍體多年，關於神鬼
這一回事，也不是從來不曾遇過。


　　「怎麼說？有什麼發現或根據嗎？」誌航彷彿看到一絲曙光。
　　「我先問你，這件案情無論以任何角度去看，都不可能以科學的
角度去判斷對嗎？」法醫道。
　　「嗯。」是嗎？誌航想起了自己寫的檔案。


　　「我有一個很不可思議的想法，兇手可能是──」突然間，電話
另一端的法醫倒抽了一口氣，然後就突然斷話了。


　　掛斷電話的誌航，此時只有一種很不安的思緒，也許，也許時間
該到了。　　


　　從廚房抽出了把刀子，誌航苦澀的笑著流淚。
　　不料，這個同時淑慧正好從房門走出──


「誌航，原來你……」淑慧失聲大叫。
　　「是啊，是我。」誌航失控的狂笑，接著破門而出。


　　快了，快結束了……

8.6

首航的水手之於大海
學習了幾千年的人類之於諸神
邏輯還是邏輯

歷史永遠追不上事實的幻化
只能任其發生
以提供爾後揭露真相的樂趣


身為一個男人，仲穆、聖雲、法醫都敢挺起胸膛面對死亡。
我，吳誌航有何不可？
狂飆、迫不及待的奔跑，我決定一個人前往最初亦是最終的戰場。


也許，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離死亡這麼近。
雖然會發生什麼事，我完全沒有把握，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不會
再有下次。
很快……很快了……一切就要結束了……


下車，步步朝死亡邁進，我突然想起聖飛。


說真的，我覺得他實在是個了不起的傢伙，以前也總是隨時在我身
邊保護著我。
彷彿就像是守護著什麼一般，而好運氣的他，不管何時也都總會選
擇一條最正確的路。


想即於此，記憶中老化的流光，旋即撿拾到一張臨上大學時，聖飛
予我那泛黃的記事頁；我暗吟了幾次：


　　願你在事後能知道自己到了什麼地方
　 在事前能知道自己將要到什麼地方

　 在路上　能知道自己是否已經走得太遠


那時候，我似乎永遠都不需要擔心些什麼，只需要緊緊跟隨著他的
腳步就可以了，因為聖飛彷彿永遠都知道，什麼時候該作什麼事。
到底是什麼事呢？倒是真的想不起來，可我想那在別人的眼光裡，
可能會一種極荒誕不經的作為，又或者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吧，但也許
該這麼說，因為是他是黃聖飛，所以一切看起來又是如此的理所當然。


正因為如此，我總是不顧一切，無論對錯的相信。
也許對我來說，聖飛就是神，無所不能的萬能的神。
所以即使是死後，亦仍是令人瘋狂。


突然間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前方的路該怎麼走，也全然搞不清楚，
不但失去方向，而且就連六識都已消失。


如今，我？只剩下我了。
曾經保護過我的聖雲也死了。
像我這樣懦弱沒用的人，到底可以保護什麼？保護正義嗎？
誰的正義？
我想起了淑慧。


現在我明白了，神絕對不是平白無故成為神的，是靠磨難造就的。
一切的偉大必定來自犧牲。


所以即使這天來臨的太早，可我願意賭上一切。
即使是一次也好，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心裡有著一個可以不顧生命
去保護的人。
賭了。


打開門，我看見了一隻魚、屍體。
法醫死了，意料之中的發展，拾起法醫身上B14，我上前補了兩刀後
，畫面停格──


我將房裡唯一的窗戶緊閉，瓦斯筒栓開。
上膛！子彈以1400公里的速度爆開旋出……


轟轟轟轟轟轟！
轟轟轟轟轟！
轟轟轟轟！


撕天滅地的轟炸聲後，玻璃碎滿了一室，天花板的灑水系統啟動，火
燄跟著熊熊的燃燒著屋內每個角落，我發現我的耳朵失去聽覺，血，緩緩
流淌，力量正在流失、生命分秒消逝……


突然間，有個物體從爆開的水缸中忽射而出，那似乎是比火燄甚至是
鮮血更火紅的顏色，我漸漸看清楚了，那是一隻魚。


牠的眼神，帶著極為深沉的絕望，彷彿帶有靈性一般。
眼睜睜，我看著金魚張開大嘴向我游了過來。
我又害怕了起來，即使現在我連死都不怕，可我仍是害怕。


難不成，眼前的牠就是兇手嗎？
事已至此，勢必不容許我有任何懷疑。


勉強提起最後一絲的力氣，緊握著B14，聽說那是全世界擊發最快的槍
支，誌航落下最後一滴眼淚，對準金魚大眼──


砰！
命案結束。


再見了，這個沒有神的世界。


※


就這樣，誌航也死了。
按下ENTER，誰•謀殺了我，只剩下最後一段。
該怎麼結束呢？寫下真相後，卻彷彿還是缺少了些什麼，我不解的
苦思著。


然而，畢竟已經死了太多人，這一連串的謀殺案，總需要一個兇手。
理所當然，唯一嫌犯的生還者淑慧成了帶罪羔羊。
後來調查及媒體關注的方向，其實我已經不怎麼在意了，已經不再重
要了不是？已經結束了。


而警方在一連串的調查後，終於找到誌航留在硬碟裡的檔案。
淑慧被無罪釋放了，奇怪的是，從頭到尾她都沒有流下一滴眼淚。
跟著淑慧，我一路跟著，從早上走到晚上，等到我回過神的時候，才
驚覺曾幾何時，淑慧竟然又回到了命案現場。


這倒是有趣，我忍不住肆虐狂笑，誰在乎呢？
因最終的畫面是，淑慧承受不住思念的孤單，寂寞、孤單的，上吊自
殺……


而兇手？也許大眼金魚仍然活著。
在這世界上的某個角落。


我飛上天堂。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