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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紛飛的疑點


各自心有所屬的墮落
潰散城市於仰望的拘束
故技重施的燎原姿態
流光歲月幾分風采幾分張揚
不可能的遁逃


不刻間,志明法醫在聖飛房內,很快查到幾項可疑的證據。
無奈矛盾的疑點太多,法醫只得苦澀的冷笑。


「聖飛實在是個天才啊!」看著電腦所有未完成的檔案,法醫忍不
住發出驚嘆。
實在無法想像,若聖飛能再多活幾年,完成所有預計架構的作品,
將又會是怎番的局面。


放眼整個華人創作市場,躍上國際成為永恆文學經典的作品到底有
多少?不,幾乎沒有。
何況是小不拉機的台灣,非但不曾出過半個擁有世界觀點的人,創
作想像的營造力更是從來不被世界文壇所認可。


關起電腦,志明滿腔熱血,澎湃的意識不斷在體內來回衝擊亂竄。
終是掌握了幾個要點,最少法醫發現了在聖飛臨死之前,於0415號
將畢生最滿意的作品,傳給他最要好的朋友吳誌航。
然而那個檔案,卻是現在聖飛電腦裡面所沒有的。


難不成聖飛是怕電腦遭到催毀,或者是死後作品被兇手盜用嗎?
暫且無論如何,在法醫的想法裡,吳誌航除了是聖飛最信賴的人之
外,已然確定被排除在疑犯之外,也總算是有了不小的進展。
可這個同時,可憐的誌航卻奄奄一息待在警方的醫療病房。


照常理來說,法醫思唯是正確的,但始終還是忽略掉最重要的兩點。
如果誌航真的是兇手的話,殺死聖飛之後,將檔案傳給自己,然後
就這般砍掉檔案,豈不是神不知鬼不覺?
又四月15號,誌航有任何不在場證據嗎?


  再換個方向去想,如果說誌航不是兇手的話,那為什麼聖飛不將檔
案傳回佩蓉所屬的經紀出版公司,這樣說來佩蓉的動機不就有了?
  這才應該是調查的正確方向才對。


打定主意,法醫趕回警局希望能馬上調閱誌航住處及聯絡的所有資
料。
馬上回去後,經由研究團隊的部屬告知仲穆及誌航下午發生的事件
,法醫怒火中燒,仲穆是兇手的可能性,心中更加確定了幾分。


「馬的,想殺人滅口嗎?」隨著氣憤的喃喃自語,志明想起了兩年
前他和仲穆一起來到台灣,調查台中技術學院的FFm2謀殺事件。
因為美國軍方不斷施壓的緣故,只好隨便找個死人草草結案,話說
死無對證就是這麼一回事不是?
不是法醫在想,話說仲穆寫報告的文筆實在是很有一手,哪怕是墨
汁都能馬上漂成白開水,再加上花凡博士的關係,美國軍方也著實不敢
太過為難。


  暫且撇開仲穆有否成為兇手的可能性,至少目前看不出任何動機。
  但志明只要一想到,誌航極有可能成為美國政治、軍方兩方迫害的
犧牲品時,他就不禁顫慄動怒,而且如果誌航就這麼死掉的話,那聖飛
臨終最完美的作品又該何去何從?想及於此,法醫不斷腳步加快。


  「你還好嗎?」法醫坐在誌航床旁,輕聲問著。
  誌航皺著眉頭勉強睜開眼睛,「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已經跟醫生詢問過你的病情了,不但肋骨斷了四根,全身還多
處骨折,另外,你怎麼會跟仲穆發生衝突?」法醫不解的問道。

     
  誌航將事件經過,勉力緩緩平實述說了一遍。
  「仲穆竟然是這樣調查案件的?」夠狠,果然是軍事家庭出身的作
風。
  誌航微笑不置可否。
  法醫續道:「先別說話。」臥俯低聲:「老實說,你現在的處境,
實在是非常非常的危險。」一付村上的口吻。

  
  「是嗎?」誌航苦笑。 
  「詳細的部份,這裡實在是不方便多說,先幫你轉移病房到我那裡
,等你狀況好一點的時候再說。
  「等等,你為什麼幫我?」誌航皺眉,透出極為疑惑的眼神,他實
在是很難相信仲穆的夥伴。
  「可能是因為,我們都是聖飛的讀者吧。」法醫坦白的說。
點頭會心一笑,誌航默默閉上雙眼。
  

另一個畫面,這個同時仲穆正跟淑慧待在咖啡廳內。
而我,我不會分身,理所當然待在一旁。
把妹就把妹嘛!調查案件到咖啡廳內,會不會太過奇怪了點?
我不禁想起下午,仲穆調查誌航的時候,明明就不是這樣的啊。
簡直莫名其妙,這麼想來男女又怎麼可能平等嘛!
漂亮的美女更是其中之尤,人家說得尤物便是這個道理吧。


「妳今天很漂亮。」輕啜一口咖啡,仲穆單刀直入,毫不拖泥帶水。
這一手幹的實在是太好!
「並不特別覺得。」淑慧將頭髮輕輕甩向左邊,咖啡的漩渦轉著,
彷若嘲諷著仲穆自討沒趣。


「我已經調查過你哥的案件了,目前最重大的嫌犯設定在誌航身上
。」仲穆坦白的說。
「誌航?」淑慧的表情明顯寫著不可思議:「這怎麼可能,有任何
證據還是動機嗎?」


「沒有證據,但綜合所有資料,感覺就是這樣,動機方面,我想也
許是因為妒嫉,相信你也知道你哥跟吳誌航的交情,根據我的側面了解
,其實他們兩個人不管在觀念、思想,甚至是生活習性上都是徹底的完
全不同,平時也幾乎完全沒有交集……」仲穆說。
淑慧點頭:「繼續說。」


「我想你們應該都不知道,吳誌航本身就是醫學研究所的學生,研
究的最主要科目正好就是FFm2,另外還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就是,吳誌
航大學時代就已經成為全台灣最年輕最強的柔道高手,經調查,除了道
館舉辦的鑑定賽事外,他從來都不曾參加過半場比賽,這不是很奇怪嗎
?這樣一來,他不但是所有嫌犯中,最容易取得FFm2的人,而且因為充
份了解聖飛居住環境的原故,所以他是擁有最佳動手機會的人。」說完
,總覺得哪裡好像怪怪的,但仲穆畢竟是說了。


「但這似乎也並不代表什麼啊,誌航哥是個好人,我相信他不會。
」淑慧斬釘截鐵的說。
「難不成每個殺人犯都長得像壞人?」仲穆頓了一會:「也許有其
他我們不知道的原因也說不一定。」


「總之,我覺得沒有證據之前,最好還是不要妄下定論比較好,以
免因為主觀觀念,影響了你調查案件的超然立場公平性。」淑慧一臉正
色。
「這麼肯定?可是除了誌航之外,我實在就想不出其他可能性的嫌
犯了啊,妳有什麼比較好的建議嗎?」仲穆虛心的問,眼神卻始終盯著
淑慧的胸部不放。


是啊,其實仲穆也不是什麼沒有見過世面的男人,只是當看見淑慧
的時候,第一眼的印象是她,特別小的胸部。
感覺簡直完全無法抗拒,也許仲穆心裡想著,淑慧小小的乳房至今
仍是沒有任何人撫摸過的吧,純潔無暇的小小乳房,幾近變態的想著。


「我倒認為,梁佩蓉才是所有嫌犯中最有可能下手的兇手。」極其
難得,淑慧忿恨不平的說著,同時震驚了我和仲穆。


5.2


背面是面冷牆
若你靠近緊貼
會冷透你的肌骨
人們的話題將不再細緻動人


命案進入第九天,每個人都在迷霧中抽絲剝繭。


照理說,佩蓉實在是不可能涉案啊,不管從任何角度上看去都是。
如果說是因為憎恨而情殺的話,想來也不需要等到現在才是。
可沒有任何根據的判斷,我相信老妹不會多話。
只是為什麼?我強烈的不解。


「梁佩蓉?綜合資料上來說的話,實在是不太可能。」仲穆的表情
有點難以言喻,「不過我倒是很好奇,會什麼妳會這麼認為?」


「嗯哼。」淑慧點頭,持續看著咖啡漩渦:「我想也許跟感情問題
有關也說不一定不是嗎?不妨試著想想,你曾經說過,下手時機和動機
的問題,以佩蓉跟老哥的交情,要下手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一件事,而
且該怎麼說,我哥在文壇上怎麼也算的上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一舉一動
都備受關注,我一直挺懷疑,為什麼像老哥這樣有名的作家,竟然會經
常過著有一頓沒一頓的生活,這不是很奇怪嗎?又或者,跟財務糾紛也
有可能啊。」


「可以說的更確切一點嘛?感覺有點勉強啊。」我和仲穆同時這麼
認為。


「情人、家人、朋友間的相處模式,我想應該是幾乎完全不同的才
是,因為比任何人了解,所以我認為佩蓉至今仍然是非常愛著哥,也許
是再也忍受不住哥一再採取冷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不是嗎?他們
之前為了小事經常爭吵我是知道的,更何況提到自由出入住所的話,我
記得佩蓉之前跟哥住在一起,擁有一把備份鑰匙也很正常啊,想想應該
也總比誌航哥還要更瞭解環境才對吧。」淑慧一口氣將自己的想法說出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發現她在壓抑些什麼,感覺很心虛。
因為她說謊的時候,雙眼總是不敢直視著我。


「意思是,愛不到所以只好毀掉對方?」仲穆回想佩蓉精明幹練的
模樣。
「哼!她害哥害得還不夠嗎?虧哥一直到死之前,還深愛著她。」
一口將咖啡飲盡,想即於此,老妹不禁掉淚。


仲穆拍拍淑慧的頭髮,便伸手將她攬在懷裡。
淑慧哭了,非常懦弱無助的哭了,我幾乎不曾看她在別人面前哭過。
想來便是無法壓抑吧。


時間莫約過了五分鐘,我在發呆,在禁菸區抽菸。
「對了,有個問題很想問妳。」仍是沒有放手,仲穆輕聲問道。
沒有理會的淑慧持續逕自啜泣。
重點終於到了,之前的我想大概都是廢話啊。


「那天妳到底去聖飛房間做什麼?」仲穆收起笑容。
淑慧頓了一下,隨即搖搖頭:「我好像忘了,大概是找我哥一起吃
飯、借書,還是一起回家吧。」淑慧心虛的說完,任誰都看得出來這句
話說來實在敷衍,簡直完全沒有誠意。


很明顯是在說謊!話說我這可愛的老妹,即使彼此住得算近,即使
她也是個很喜歡看書的人,即使每天都需要吃飯,但是──印象中,幾
乎完全沒有,而且就算是有的話,通常也都是因為家裡發生事情,或者
特殊事件什麼的,才會偶爾聯絡一下。


我並不是懷疑老妹,只是我真的很好奇,淑慧到底為了什麼找我?
而但是、如果、萬一不小心老妹真的是兇手的話,我想,也一定會
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吧,反正事已至此,我不會感到絲毫介意。


「謝謝,這樣我就大概懂了,不好意思,這麼晚了還打擾妳,可能
以後還有需要妳協助調查的地方。」仲穆嘴角綻出微笑,起身,付帳。
眼睛紅腫的老妹勉強笑著搖頭:「不會。」


幫淑慧開門、發車、踩動油門,流暢的動作始終一氣呵成。
時速五十,即使仲穆的跑車跑得比我還慢,我還是飛行。
我想人大概真的都很懶惰吧,一旦學會較為便利的技能時,便會將
以往習慣的動作全都拋棄,所謂喜新厭舊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然而因為懶惰再加上慾望,所以人類才會不斷追求科技,文明。
雖然真的不知道會不會失去些什麼,可我也是一樣啊,要是哪天我
能學夠學會,類似像讀心術或者催眠之類的技能該有多好哩?一定有趣
的緊!


不刻間仲穆已然抵達老妹的住處,熄火,如紳士般在淑慧的臉頰邊
輕輕親了一下,老妹欣然而笑,開門、腳步向前掏出鑰匙。
「淑慧……」老妹轉身,一臉疑惑「妳有男朋友嗎?」仲穆問。
淑慧並沒有回答,微笑扭門而入。


  同時,仲穆的身後不遠處竟出現了佩蓉,不知早已經在那站立了多
久。
  暗夜中霓虹閃爍,佩蓉的香味隨著輕風飄向仲穆,帶有一股情慾挑
釁的意味,甚至還帶了點危險的意味。
 
    
仲穆驚然轉身,竟看見了一付失去靈魂的軀殼。
狂風突然巧合一陣襲來,只見歷經風霜滄桑的一名黑衣連身女子。
雙眼默然的幾近不似人間,而那黑白分明的斗圓珠子啊,在夜光的
反射下更似帶著強烈仇怨,黑珠彷若黑洞像是快要吞噬整個宇宙,白珠
卻像是深陷囹圄的渴望等待著救贖。


這是第一次,除了父親之外,仲穆第一次感受到害怕的感覺。
他從來都不知道,一個人濃郁悲傷的存在,竟然可以如此強烈。
且先不論佩蓉為什麼在這裡,重點是,仲穆其實並不懂的害怕,更
不知道為什麼怕,只覺得毛骨悚然,今晚的夜色特別特別的黑。


仲穆本想踏向前去,卻一時無法動彈。
佩蓉,嘴角緩慢緩慢的綻開:「原來你還不知道嗎?淑慧是個T。」
  T!帶女伴的女孩?


  仲穆心驚之餘細想,「可能嗎?」在美國長大的他,認識同性戀的
朋友其實算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只是絕大部份都看得出特質,更尤其
是T,所謂的就是指會追求女孩的女孩,一般又俗稱拉子。


雖然始終還是女孩,本質上不會改變。
  但拉子一般而言都會帶點男性化的色彩、不服輸、反應快且好強、
動作言談之間也會開放豪爽一些,體育神經會較一般女性較為發達、也
並不會特別排斥男性,其實是比普通女孩還要好相處,差別只是性取向
不同而已。


  只是!以上特質在淑慧身上完全都看不到,淑慧不但溫柔體貼,而
且又善良有禮兼而身形優雅,這……這怎麼可能。
仲穆簡直無法置信,而且遠在追求之前就被徹底宣判出局,實在是
不甘心啊。


「勸你放棄吧。」佩蓉苦澀的笑,「愛上他們兄妹倆,都不會有好
下場。」彷若自言自語。
「為什麼妳會在這裡?」仲穆很快調適回來,畢竟問淑慧那句話背
後所隱藏的意義實在明白不過。


「我來找你。」佩蓉朝仲穆緩步走來,霓虹燈下,一把刀子。

5.3


若能得以善終

我謹以一枚子彈引證我自己
槍枝上膛
每一發我都將你忘記


離開警網專用病房後不久,旋及發現被後有人跟蹤,從不斷閃爍的
大燈證實明顯來意不善。
一開始只是飆車而已,可大膽的是,一出了市區後,後方竟逕自開
起槍來。


由於擔心誌航安危的緣故,暗夜中,法醫載著誌航快速驅車轉而奔
馳在山路之上,額頭泛出數滴冷汗。
左右漂移,接連連續幾個完美的甩尾轉彎,地上早已不知滑過幾道
深刻的胎痕。
快,很快──時速逼進兩百,但還遠遠不夠。
殊不知這個世界上,人類科技所製造出比這還快的速度簡直多不勝
數!而其中的代表性就是時度高達一千四百公里的SIG Sauer P-228(B1
4)。


怒不可遏的槍聲,迴蕩在整個暗夜,每一聲都駭的驚人。
碰!碰!碰!碰!碰!碰!碰!
即使在反作用力及高速離心力中難以描準,但隨著彈殼墜地的輕脆
金屬聲,每一顆子彈仍是準確無誤的擊中車身,顯然來頭受過極專業的
訓練。


但光憑槍聲連發的特快速度,法醫就幾乎已經斷定對方是誰了。
車身依然令人火大的冒煙,咬著牙,法醫冒死又將油門踩至底限,
加速過彎,好不容易甩開了點距離,旋及丟了隻手槍給誌航。


「會用嗎?」法醫問道。
誌航帶著遲疑的眼神,作夢也沒想到這電影般的場景竟會在現實中
恐怖登場。
逃嗎?連逃的意識都交予法醫了,誌航沒有任何想法,腦海一片空
白。


「先解開安全帶,等等翻車開始射擊的同時你就滾向右邊牆角。記
住,千萬要用滾的,滾的要快,絕對不可以抬頭。就在我開第一槍時,
不要延誤。」法醫這麼說道的同時,手持B14 雙槍,腳底緩緩減速放開。
誌航近乎無意識的點頭。


襲擊者快速的貼上,法醫從防彈窗外,很清楚的看到對頭一共兩人
,手持美軍專用的B14 手槍!明明就在左近,卻總是不直接射人。
這一點,法醫準確的猜中了,因為在時速超過兩百公里的高速下擠
車,合理的解釋是便制造車禍,直接的後果是造成車毀人亡,而最好的
狀況之下,還是車輛滾下山涯後,徹底掩蓋住槍擊的痕跡。
難嗎?人死了以後,車也停了,輕輕踹一腳也只是舉腳之勞。


而B14 正是目前世界上連續擊發及槍速最快的槍支,估計發展也已
經抵達了極限,而且殺傷力也強。如果連原本上膛的一顆子彈的話,估
計可以在六秒內射完十三發子彈。但凡有好就有壞,因為它無法裝射夜
行性紅外線,裝填子彈的速度也起一般槍支較慢。
可受過專業訓練的特種部隊,殺一個普通人,需要使用到第二個彈
匣嗎?
簡直可笑。


「哼!果然是想殺人滅口。」法醫心裡狠狠罵著。
輪胎果然在中槍後打滑翻滾。


法醫及誌航在那一同時棄車破窗而出,憑靠著槍聲迴聲及夜色隱匿
不斷的翻滾。
你來我往的槍擊就此發端!
誌航雖然強裝鎮定,身體卻仍是無意識嚇的顫抖。
可說一句真的,法醫作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惹上美國國防
部精銳暗殺部隊,更何況這還是自己最好朋友所直屬管轄的部隊。


而另一方面,身處暗夜的襲擊者也知道自己手裡的子彈已經剩下不
多,而對方似乎從頭到尾的反應,也全都不像任務中描寫的這般平凡,
需要速戰速決!才可能會有勝算。


「仲穆,幹的好!」躲在草叢中的法醫大笑,決心賭上最後一把。
將外套快速褪下甩出,襲擊者聞聲又是一陣瘋狂的射擊,碰!碰!
碰!碰!
連續四槍以後,綻開微笑,法醫索興手持雙槍現身,而誌航的手上
拿著手電筒。


是的,襲擊者自己也知道槍裡沒有子彈了。
可法醫手上的雙槍卻有著未出一發的彈匣。
而且就算略過這點優勢不提,若非擔心來頭是仲穆本人及擔心誌航
安危的話,光是在自保這一方面,法醫還是相當有自信的,不論如何,
此時此刻法醫已然佔盡優勢。


從小到大,他跟仲穆就一直都是朋友兼敵人的競爭夥伴。
數年來他們幾乎形影不離,所在之處也幾乎都是鎂光燈聚集的焦點
,可人們的目光都總是集中在仲穆的身上,他像是個王子般高高在上,
而自己雖然出身為貴族,走在身旁卻總是像個隨從,那種感覺就像是宿
命般的連續交錯牽扯著。
實際上呢?法醫卻自認自己在全方位都絕不曾輸過仲穆任何一點。


光在射擊這一方面,他受的專業訓練就不見得比仲穆少。
這一點法醫清楚,仲穆也非常清楚,而B14 換彈匣需要的時間莫約
三秒,法醫能夠清楚察覺的失誤,仲穆也不會犯。
因此法醫非常確定襲擊者當中,仲穆並不在其中。


可法醫的嘴角仍是微微的綻開,因為仲穆沒有料到的是,這次暗殺
部隊竟會連對付一個普通人如誌航都會失手吧。
更正確的說法則是,仲穆更料不到法醫竟然出現在拘擊誌航的現場。


受死吧!了解身體每個構造的法醫,很清楚自己該射哪裡,法醫不
會有任何一絲遲疑,他甚至沒有任何興趣知道死者的真實身份。
碰!子彈隨著槍口快速旋轉而出,俐落輕脆的從腹部射進襲擊者的
肝臟,但雖然俐落卻堪稱是最折磨人的殺法,狠狠的正式與仲穆決裂。


根據各種資料綜合顯示,槍射進肝臟是必死無疑的沒錯。
而死對殺手而言,也並不算什麼,至少還稱不上是可怕。
但最可怕的是,連一根手指也舉不起來的殺手,只能無能為力的眼
睜睜看著,從腹部緩緩泊出黑血而完全不會有停下來跡象,失去血液後
的失溫感正不斷折磨著,他的生命猶如即將漏光的沙漏,但真正可怕的
不是死亡,而是一步一步,緩緩接近死亡的過程。


而且這種痛苦時間最少長達四個小時以上,極盡煎熬的直至身體的
每一絲血液都流乾,才會自然死亡。
「給我一個痛快吧。」眼淚不知覺的流下,襲擊殺手眼中強烈的露
出悲哀的求死欲望。


可能嗎?
冷眼的法醫甚至不看一眼,眼中只是注視著另一名,只想自殺的襲
擊殺手。
沒有人知道法醫的下一步,最恐怖的殺法已然呈現在眼前,殺手除
了自殺外,腦海不能再有任何想法。


但自殺?多麼奢望的一種想法。
法醫甚至只開過一槍啊,估計腰邊至少還有四個彈匣的話,至少還
有72顆子彈。
殺一個完全失去抵抗能力的人,需要開上幾槍?


碰!一槍擊出,冒煙,哀嚎聲響遍整個寂然的夜空。
碰!碰!碰!碰!連續兩槍擊出,襲擊者四肢中槍,只怕就要躺下。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越擊越快,B14 在此刻,在法
醫的手上就像是練靶一般,絕對的彈無虛發。


一手仍是連擊,另一手緩慢朝腰間彈匣換去。
碰!碰!碰!碰!碰!法醫及襲擊者中間,在夜光的反照下,似乎
快速的連成一道銀線,一道通往死亡人體木偶的銀線。


「跳舞吧!」法醫靈魅的狂囂。
在最終高潮的前驟,雙槍連綿不絕、甚至還帶著節奏韻律的不斷擊
中,震著襲擊者的身體不斷抽蓄,本早應該倒下卻因為射擊反射神經而
躍起,本來早已麻木的痛覺又一次再一次的被痛醒。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襲擊者還有痛覺,所以還沒有死。
而其實法醫從頭到尾花費的時間不到三分鐘,這算是最痛快的死法
嗎?
高潮即將來臨,殺手臨死前的最後一顆子彈已緊緊躺在法醫槍上的
膛中!
但法醫只是冷笑,冷笑,一腳將殺手踹進山谷。
這會是最後的仁慈?


碰!冒煙,殺手看著子彈準確的朝自己襲來,子彈高速旋轉著,從
殺手的額頭旋進製造出恐怖的漩渦,如同土潑鼠挖洞般,一吋一吋的往
腦部入侵,慢慢旋爛了大腦,腦、腦漿、鮮血三者混成一團,最後,鑽
開後腦杓,那噁心混合物伴隨子彈從後腦的洞暴射而出,綻放出血腥且
燦爛的人體煙火。


而最恐怖的竟然還是,殺手得從頭到尾見證,因為墜落的重力加速
度,所以在臨死之前勢必看得到自己的腦子飛在眼前的模樣。


痛快到了極點!法醫笑中帶淚──

5.4

   她用頭髮梳理一張漂亮的臉孔
並開始埋怨被動的思想
把歲月包裝得太起眼


刀下只見鮮紅血液在暗夜中緩泊而出,仲穆見狀快步向前扶住女子。
她沒有說話,透出雙眸的目光沒有任何悲哀,嘴角卻逕自泛出一絲
笑容。
直至此刻,任誰都能一眼明白,搖搖欲墜的佩蓉已然抵達了人生的
終點。
而我,站在他們兩人之中,遠在距離之外看著,確實就是站在兩個
不同空間的交界點上,只能接收卻不能傳遞,甚至連力不從心都沒有。


怎麼會是這樣,究竟是誰幹的?
是兇手?又為什麼向跟案情幾乎沒有任何關聯的佩蓉下手。
事到如今,我已混亂的毫無頭緒。
仲穆抱起佩蓉快速返回座車,並簡單為她止血,即使對生命而言沒
有絲毫用處。


「是誰幹的?」仲穆冷靜下來後問道。
佩蓉微笑不語,幾秒後才緩聲道:「我愛聖飛,很愛很愛。」簡直
廢話。
仲穆無法理解這幾句最後的浪漫,畢竟整件命案到現在,依然沒有
任何一個準確的方向。


「那妳特地來找我是為了什麼?」愛一個死人,這件事仲穆實在是
不感興趣。
「只是很單純,想告訴你一些話。」始終,佩蓉微笑著。
仲穆點頭,可奇怪的是,為什麼只是短短幾秒前後的感覺竟然會如
此的不同。
臨死前轉換的迴光反照?


「很多年前,幾年前我忘了總之像是很久,久到幾乎可以令人遺忘
的地步。」佩蓉頓了一下,像是喚醒深處的回憶,又像是空茫一切不知
該如何表達的遲疑。


「第一次見到聖飛的時候,他很窮,徹頭徹尾是個窮小子,當然也
很有才華,但不知道為什麼,任何一個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的舉手投
足間,一言一語甚至每個腳步都帶著強大的自信魅力,眼神都是帶著驕
傲的,總而言之,充滿了吸引人的神秘感。」佩蓉緩緩微笑說著,彷彿
就像是小孩拿著新玩具炫耀一般。


「即使他是一個極為真誠,澎湃無法掩飾的情感總是影響帶動著身
邊的每一個人,雖然大家都睜著眼睛看著他,卻始終,始終沒有人知道
他在想些什麼。他安靜沉默的時候神情專注,可仔細一看卻又若有似無
的流露出落漠。就像,就像是一條孤單被眷養在缸裡的魚,看似總是無
憂無慮縱橫來去,暗地裡卻兀自悲傷的背負著什麼不為人知的巨大寂寞。」


說到這裡,佩蓉掉下眼淚,終於哭了,感覺並不是泣訴自己的生命
即將攀抵終點,而是惋惜著自己竟沒能緊緊握住。
像隻魚嗎?的確像是,也許是佩蓉突然想起被我養在家裡的那條大
眼金魚吧。
倒不知道,如果能活下去的話,她會願意跟我一起養嗎?
只可惜太晚、太晚。


「我知道,他總是掩飾著些什麼,在任何時刻,稍一分神旁人便能
很清楚的看清。而且只要是一個人的時候,他便習慣將自己埋進自己的
世界裡,就像是跟外界完全都沒有任何關係一般,他很情緒化,也很不
會照顧自己,晚睡、憂鬱、厭食,生起病來更是驚天動地,很讓人擔心
,可真的,他真的是個好人。」說到後來,佩蓉幾乎歇斯底里的陳述著
,像是強烈的告知仲穆,我真的不是個該死的人一般。


「那麼,妳是兇手嗎?」雙眼凝視,仲穆帶著憐憫的口吻問道,似
乎很能理解。
佩蓉搖頭,脆弱的回應:「別問,先聽我說完。」仲穆微笑,兇手
是誰此刻似乎並不是這麼重要了。
如果一切真這麼簡單的話,如果,如果……


「跟聖飛分手以後,我心裡始終還是放不下,便藉機試圖用各種方
式關心,於是找上了淑慧。」說到這裡,佩蓉的表情驟變,複雜的難以
言語,透過眼神相接,仲穆再一次近距離明確的感受到,那一份帶著強
烈仇怨的感覺。


「她是個很精明的孩子,幾乎跟聖飛一樣聰明,不,甚至還比聖飛
聰明多了,慢慢跟她熟稔以後,不知道是巧合還是血緣的原故,我發現
在她身上,無論服飾、語言表達、思想,本質的骨子裡和聖飛都有著許
多許多的相似點,幾近令人妒嫉的共通。漸漸的,淑慧和聖飛的影子似
乎慢慢的重疊的重疊,我知道自己很喜歡跟淑慧在一起的感覺,因為我
知道,那是我能更接近聖飛的唯一方式。」


仲穆沉默不語,若可以拒絕的話,他實在是很不喜歡接下來的話題。
未免,太過難以令人接受。


「淑慧說,她漸漸愛上我了。不知道為什麼,總之我沒有拒絕,我
想,可能是因為我們都是寂寞的人吧,一起看電影、逛街、讀書、喝咖
啡、買衣服、做愛、甚至一起研究如何化妝打扮自己,我們作盡了情人
該有的一切,彷若回到了初識聖飛的時光,只是我心裡一直都知道,同
樣的,同樣沒有未來可言。


心裡就這麼一直壓抑,直至某一天,我突然泛出一絲想死的衝動。
為什麼我的人生會這麼的糟糕,梁佩蓉!簡直就像是可笑的代名詞
不是嗎?」
眼角流出淚水,佩蓉苦澀的笑。


過了一會:「後來呢?」仲穆輕撫佩蓉的頭,他知道,時間不多了。
佩蓉說的話好虛,很空、每一字都不踏實。
每一句卻又充斥著令人詫異的悲傷。


佩蓉露出手臂,皎白的肌膚手腕上,果然有著一道清晰可佈的傷痕。


「在自殺的時候,我打了通電話給淑慧,其實我根本不愛她,一點
都不。後來──後來電話的內容我忘了,只記得淑慧她說:


我陪妳一起死。


淑慧說著,死意堅決的不容許懷疑。
那種感覺該怎麼說,該怎麼說,當時的我幾乎已經錯亂的弄不清楚
,到底自殺的人是我還是她了。
安心掛斷電話,裹著傷口,儘管手還流淌著血,仍是跟淑慧約好在
火車站。


我們約好,約好了,要一起逃到一個沒有人找的到的地方。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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