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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死亡追逐


一群黑鳥靜靜掠過灰色的長空
拍翅的聲音有意無意
與我的心跳
牽連成一條越扯越遠的斜線


沉默了一會,仲穆快速在電腦上輸入了幾鍵,並思考著這些資料,
到底跟自己之前所整理的那六點,有沒有什麼必要的關聯性?
辦案需要的是細心、膽大、更重要的是直覺,仲穆心想好好利用這
些資料,交錯複雜的切合,也許就能理出個頭緒也不一定。


FFm2屬於軍方保密禁藥,估計一般常人不可能知道。
死者跟兇嫌熟識,了解其生活習性,且對兇手居住環境非常清楚。
作案手法相當俐落,現場找不到任何指紋,並在案後巧妙設下陷阱
、堪稱是智慧型犯案的經典手法。
黃聖飛交友狀況十分複雜,金錢來往不清,對感情態度隨便。
親友評價尚可,而重大嫌犯的幾人也彼此相識。
幾個重大嫌犯,幾乎都沒有犯案動機。
還有,淑慧長得非常漂亮。


只見仲穆表情嚴肅的條列打完,我在旁邊可是看的黑線三條。
廢話,我當然知道我妹長得很正,可這跟命案又有什麼關係?
難不成是查案的同時,順便把妹嗎?
幹!拎北不能同意更多,要是換我也一定會這樣做的啊。


「今晚最後幾個問題要你們回答,其他的過幾天等案情再清楚一點
再說。」仲穆挑眉,詢問眾人的意見。
眾人無力的點頭。


「如果你們知道兇手,將會是其中一個人,會有什麼感覺?」真是
漂亮的高招,這麼快就開始心理戰啦,而且簡直毒辣的令人拍案叫絕。
「我會殺了他。」老哥衝動的個性未變,簡直完全沒有考慮。
「我,我不知道,不會的……」淑慧拼命的搖頭,不能想像接下來
案情的發展。


「哼,關我什麼事呢?」佩蓉一臉不屑,雖然絕情但也著實也難為
她了。
「我想我會搞清楚事情背後的整個真相,說不定另外有原因也說不
一定。」還是誌航理性,我想無論是在場任何一個人,不爽而幹掉我的
話,一定是有什麼重大而說不出口的原因吧。
「我會將兇手抓起來……」仲穆喃喃自語:「如果抓得到的話。」


「最後一個問題,也是聲明,由於這命案FFm2牽扯到軍方的關係,
所以暫時在解開所有疑團之前,不管發生了任何事,都不能跟外界說明
,這點辦得到嗎?」理論上應該沒問題才對,很合理嘛!


「等等,這麼說來經手調查的關係人,也就只有你和法醫而已囉?
」極其難得的,老妹竟然問到了個重點,真不愧是台中技術學院的學生
啊,話說這點其實我也是感到非常納悶。


如果說當真保密到這種程度的話,那麼調查的人為什麼不是軍方、
警方,偏偏是他們兩個?而且不但第一時間就能調查到這麼多資料,還
能馬上就進入狀況,找到所有的關係人?


彷彿,就像是一椿老早預期好的陰謀。


「問得好,所以理論上你們也可以把我和法醫列為可能疑犯之一,
所以我才說,在場的每一個人可能都是兇手。」仲穆自嘲的笑了,馬的
,虧他笑的出來。除了老妹之外,包括法醫在內的大家都露出不解神情。


「是這樣的,原則上上級在案發時,得知FFm2後便指示封索整個消
息,並完全授權由我一人成立調查小組,但老實說,我不太喜歡麻煩別
人就是了,可這時我的老朋友,志明法醫便主動表示願意協助,所以換
句話說,你們聽到的片面資料,也可以合理懷疑,是我們其中一人,或
聯合為了掩飾罪行所編出來的。」


仲穆頓了一下,續道:「由於我們是接觸事發第一現場的人,因此
要假造證據也是非常容易的事,而且除了我們之外,也不會有人接手調
查,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相信或不相信,但原則上沒有什麼用。」包括
我的眾人聽完,想必心情都複雜不過吧,實在是太多太多疑點了啊。


只見天真的老妹,接著問道:「那請問,我們可以信任你嗎?」
仲穆難得靦腆起來:「雖然看起來不太可靠,但應該可以。」
老妹放心的點頭了,心中一個轉念眼中泛淚步出了房外。


我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唉,真是漫長的一個晚上啊。


冗長的入棺儀式終告結束,在仲穆與法醫告辭後,眾人逐一散去。
決戰的第一回合結束,疑點雖然很多,但顯然仲穆獲得壓倒性的勝
利,可以的話其實我很想衝向前舉起他的手,然後大喊:「YOU ARE WI
NER!」


可這個時候,之前那個巨大的,足以毀滅我的事實的感覺。
偏偏在此刻覺醒,那就是直至現在我發現,原來我沒有聊天的對像
,我說的話沒有人懂,更沒有人聽得見。
從此我的生活,我的世界都只有自己一個。
只有一個人說話給自己聽,且更扯的是整篇小說,主角竟然完全找
不到對白?
其實我只有一種無法遠在事件之外,無法參與的挫折。
原來,我還是寂寞的,無論徘徊於生死之間。


回程中,仲穆和法醫在車上閒聊。
「說起來這也算是一件奇案,因為從任何角度看去,兇手都不可能
是我們鎖定的這幾個人,疑點實在太多,不如先從FFm2開始調查起如何
?能夠經由管道拿到這類禁藥的人不多,更何況調查範圍不大啊。」向
來沉默的法醫,難得的開口。
「比方說你和我嗎?別忘了,別忘了,我們兩個也是兇嫌之一啊。
」仲穆輕蔑一笑,專心握住方向盤。


而我,我不再跟隨著任何人,使用剛才學會的飛行,我飛向天空。
在細雨過後,整片夜空似乎更加清澈,直到望見星光閃爍,我才回
過頭來掉淚。
原來這個世界,有些東西是後悔不起的,原來這個世界這麼漂亮。


我悲哀的想像了起來。
現在的感覺上就像是精子一樣,即使付出再多,過了一段時間後仍
是覺得沒有少過,那麼原來的東西一定相當巨大,簡直無法想像……
夜深了,輕輕地我正在飛。

3.2


這一趟起起落落
我特別小心地走過來
矇著垂危的感情線
用臨別一面的決心為你重新期待
曇花晚開
天意猶在
重逢原就不是屬於我們的將來

而年華始終不再
沉重的書頁負載我的輕浮
於詩囊之中
慢慢慢慢地發獃


又是深夜,案發的第三天。
一名素妝留著長髮的女人,緩步走入震耳欲聾的搖滾pub。
感覺上這並不是什麼正經的場所,搖頭、嗑藥的年輕小夥子比比皆
是。
由於PUB 長年「超過十二點還留在場子裡的,就一定不會是良家婦
女。」的傳統觀念下,女人很快便被幾個想找一夜情的傢伙搭訕。


但女子並沒有理會,一付冷酷的嘴臉,燃菸、不斷一杯接續一杯。
人群很快識趣的散去。
這也難怪,畢竟聖飛的死對她來說,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去看都是
一個不小的打擊。


此刻的女人,正需要一個解放壓力的出口,卻並非墮落。
然而這裡正是她剛好可以接觸到,最接近社會黑暗的地方。
如果說只是買醉,嗑藥,就能算是黑暗的話。


她的名字叫作梁佩蓉,國內名經技公司的總編輯,今年二十六歲,
單身。
有著姣好精緻的臉蛋,修長的身材,在社會地位也算得上是上流的
人物,平時精明幹練的模樣也頗令下屬印象深刻。


可今晚的她似乎不是如此,就像是卸下偽裝,完全被無力感給淹沒。
此刻的她只是一個女人,平凡至極的女人,一個懷念畢生最愛的女
人,佩蓉流下眼淚卻沒有發出聲音,好苦,她都幾乎已經忘記眼淚是什
麼滋味。
腦海裡只是不斷回憶著與聖飛相識的經過。


時間要回溯到十年前,那時佩蓉跟聖飛剛好都是初出茅廬的年輕作
家。
佩蓉擅長描寫言情小說,筆法細膩,聖飛則是偏向於幻想類型,才
華洋溢,突發奇想的創意,總是引起熱烈的討論,兩人皆是當時縱橫於
網路的名家。
也許是有著相同的興趣,又或者是欣賞彼此吧,兩人自從某次網聚
相識後便很快陷入熱戀,也著實渡過一段為期不短的甜蜜時光。


但隨著年紀增長,想法變化模糊了彼此之間,最當初的激情漸漸被
生活壓力給磨蝕殆盡,一切似乎都在原地踏步。
佩蓉生性嚴謹,凡事都會為了未來打算,可聖飛卻喜歡飛翔自由,
肆意灑脫。
基本上的性格、想法及生活方式都不盡相同,可佩蓉全都包容下來
了。
她總認為聖飛總會長大,會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她就這麼一路等著,但畢竟還是不能漫無目地的等,女人的青春是
最寶貴的啊。


的確,雖然佩蓉承認聖飛具有過人的才華,可這一旦跟生活衝突時
,便顯得渺小許多了。
多少次當機會找上門來,聖飛原可一飛衝天,一舉躍上鎂光燈最顯
眼的位置,卻總是因為他那任性的脾氣,給搞的一踏糊塗。


後來,兩人經由介紹兩人進入一家小型的經技公司。
彼此歷經了草創時期共同打拼的革命情感,也真的轟轟烈烈的闖出
一番名號。
曾經,佩蓉以為這輩子就這麼定了。
但事情總是不如想像變化的快速。


要知道,寫作這種東西只有天才才會具有低潮這種時期。
碰巧,聖飛就是其中之一,自從寫不出東西以後,似乎變了不再體
貼,菸也抽得更兇,而且看起來就像是一灘爛泥,完全沒有上進的動力。


其實這只是因為他自尊心極強的緣故。
總是平步青雲的人,一旦受到了打擊,便幾乎崩潰是很容易理解的。
他必須花更多的氣力才能爬起,才能飛的比別人更高。
但命運似乎不肯給他這個機會,而命運的決定權則在佩蓉的手上。


由於佩蓉認真負責的態度,加上草創時期即加入公司的緣故,她爬
的很快。
職位一路調昇,所接觸的層面也更為寬廣,身旁也跟著出現許多比
聖飛更有才華,條件更好的人。


佩蓉有點動搖,幾次與聖飛的爭吵後,甚至已經忙到無法創作的她
感到非常無力,不能被信任的感覺非常沒有安全感、而且這麼多年來聖
飛似乎始終沒有長大,一時衝動之下便宣告結束這段戀情。


而後,聖飛墮落了,徹底完全墮落的改變。
帶著濃烈自責、恥辱、愧疚及遺憾的他再也爬不起來,聖飛也終於
看清自己無法給佩蓉幸福。
於是放手,卻始終忘不了她。
於是從此醉酒,從此遊戲人間,凡事冷眼旁觀,靠著體驗不同人生
的創作來維持生活。


也算是機運,聖飛的創作雖然生硬艱澀,雖然冷門小眾,可因為此
類型的作家實在太少的緣故,所以他在特有領域還是佔有不可忽略的地
位。
死硬著一口氣堅持,聖飛突然想證明些什麼,寫久了以後,成了經
技公司的活招牌,再加上近年來創作量銳減,甚至幾乎變成了神話。


可佩蓉卻始終不曾看他一眼,除了公事上例行的對談外,幾乎沒有
任何交集。
佩蓉也由原本天真浪漫的女孩,逐漸蛻變成精明能幹的主管。
以銳利的眼光走在時代的尖端,不但出門有名車接送,還經常出沒
於社交晚會,名牌、美食、讚美……幾乎擁有了同年齡女孩所不能想像
的一切。
只是她的臉上卻已經失去笑容。


「我這麼做對嗎?」佩蓉嘆了口氣搖頭。
「妳後悔了?」一名男子伸出手搭在佩蓉的肩膀上,口吻親蜜。
「有點。」佩蓉恍神的點頭,閉上雙眸眼淚落下。


事到如此,兇手,已經呼之欲出。
而身為苦主的我,正站在花仲穆的旁邊,簡直無法置信的看著眼前
巧合般的資料。
幾乎所有的人全部符合犯案條件?
幹!簡直搞什麼叮咚。


3.3

這一頁有焚燒之必要於這一夜

掌燈讀你
印象的側影於風情之外
逼真的灰階
典藏預知的結束很草率很痛快

沒有面目的鬼是我
瑟瑟來瑟瑟去



在我居住的房內,命案的第一現場,大眼魚仍然活著。
  一個人的心跳能有多快?我,我不知道,我沒有心跳。
眼前記事本的記載跟命案關聯性實在太高,從來我都沒想過竟有這
麼湊巧的巧合,彷若精心設計的陷阱。
只見坐在垃圾堆中的花仲穆在筆記型電腦上過濾不必要的檔案資料
,並反覆推敲每次可能性的犯案條件,最初調查檔案如下:


機密檔案•一。


黃聖雲,中正預官學校畢,目前開了家徵信社。
在軍中服役十年,由於作事勤快得長官拔擢,官拜少校。
為人十分孝順,同袍間的評語甚佳,無不良紀錄,唯脾氣有點火爆
,是個直腸子爽快的人。


黃淑慧,台中技術學院高材生。
個性年輕聰明,天真善良,因此很得同學、師長們歡心。
無不良紀錄,但因為人十分沉默,非常低調,給人一種神秘不易親
近的感覺。


吳誌航,國立醫學研究所學生。
被譽為新一代的醫學天才,家境富有、心思縝密,研究論文為解禁。
內容為現今市場並不流通的各種禁藥研究,及可行性醫療臨床。


梁佩蓉,知名經技公司總編輯。
曾與死者相戀,知名社交時尚女子,交友圈遍及黨、政、軍、教,
四界高層。


又吳誌航對死者居住環境十分熟悉,研究論文內容亦包括FFm2,學
校柔道部主將,身材高瘦。
黃聖雲服役單位為空軍黑鷹特種狙擊部隊,曾多次參與國內外大小
實戰模擬,表現不差,並有多次停留美國的經驗。


但據情報科FFm2蒐集資料指出,六年前台中技術學院附近曾發生過
FFm2毒殺事件。
  因牽扯到軍方隱密未擴大偵辦,故至今仍未破案,巧合的是其死者
與黃淑慧居住為同一棟大樓。
黃淑慧,交友圈單純,研判應無FFm2犯案條件。
唯曾經在死者死亡時期曾去住所一趟,原因尚待調查。
梁佩蓉,死者初戀情人兼工作合夥人,經調閱出入境紀錄,曾出國
多次,推測具有購買FFm2的能力。
  

四人皆彼此相識,與死者關係也相當密切,初步調查俱無犯罪動機。


  「這未免巧合到太有趣了。」黑鷹特種狙擊部隊?隱約感到熟悉,
仲穆自嘲一笑,疲憊的他已三日未睡,灰缸裡塞滿了煙屁股,仍然理不
出半點頭緒。
到底是誰謀殺了黃聖飛?動機又到底是什麼,仲穆看著大眼金魚曖
昧的笑著。


  想問我有什麼感覺嗎?其實我只是無能為力眼睜睜見證著這一切。
  自從我知道自己不會死以後,很多東西我都不再害怕了。
  但是相同的,對所謂生活這種東西也同時變得麻木而毫無追求的慾
望了。
以前我只知道死亡會給人帶來傷害與痛苦,但現在死掉的我卻感覺
一切更空虛、更沒意義了,我不再需要急迫的去做些什麼,也不再需要
去擔心些什麼,我有的是時間。


  不但可以自由的偷窺,甚至還可以飛,照理說我應該滿足。
  可實際上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從死亡直至這一刻,我都不曾感
到快樂。
  而這種無奈卻沒有人知道,更不會有人願意分享。


  於是我懂沒有人是在任何時間絕對被需要的。
  一旦死亡整個地球軌道還是照常運行,月台還是依舊負載著人們沉
重的腳步,仇恨交織的關係始終不變,還是得上班、吃飯、作愛、生病
、老死。
  然後複製一樣的愛情,複製一樣的人生,複製一樣的對白,複製一
樣的學歷,過著麻木的生活。


  而我,我的人生到底有沒有活的跟誰不同?
  沒有後悔過,我不會知道什麼叫作嘗試,什麼叫作擁有,什麼又叫
做痛。
  我總覺得人的一輩子,一定要幹下幾件荒唐事,不然會很擔心到底
是不是錯過了什麼,像是怕被遺忘嗎?現在確確實實已經沒有任何人需
要我了啊。
  但也許根本沒有不同,我走的道路,正是大多人經歷的。
  看著仲穆的現在我想著,也許你我都曾經有過同樣疑惑的表情。


  我突然懷念起活著的時候,騙人只是為了要讓別人更在乎我,以換
取多一點的目光而已,即使,即使只是責備或唾棄的眼神也好。
  因為那才會讓我感到真實,讓我感覺到自己沒有被遺棄,並沒有輸
給別人。
  是被在意,捧在掌心呵護的。
現在,我卻總是希望別人多點遺忘。


案情陷入膠著狀態。
「我想,犯罪者應該會重新回到犯罪現場吧。」仲穆自言自語忿恨
說著:「如果說如此事件都是經過細心設計,那簡直天衣無縫。」那麼
是否該個別先行調查?仲穆搖了搖頭,黃家還在辦喪事實在不太適合,
就先從研究生和社交女郎調查起吧。
打定主意,仲穆恢復了自信的笑容,將養魚飼料倒入缸中。


真是感謝,這樣我的魚可能就不會死了。
其實我一直覺得虧欠最多的是每天早晚陪伴我的牠啊。
我納悶著想著,這輩子也許連我都不了解我自己,可也許牠能。
因為牠總是張大眼睛看著一切,彷彿任何事都逃不過牠的眼睛。
相信牠才是知道命案所有真相的唯一證人啊,只可惜牠不會說話。


手機聲傳來,「仲穆,還不睡?」法醫的聲音出現在另一端。
「你不也一樣嗎?」仲穆輕笑,擁有長期的默契的他,非常了解法
醫的工作能力。
而在辦案這項範疇,所謂的工作就是必須花費比別多的時間,去反
覆研究各種可能及不可能的證據。
關於這點他非常佩服,因為只有充份的信任,才會答應讓好友一起
參與此案。
畢竟多年來的交情非比尋常啊,多年來共同努力的互助心態,讓他
們倆不但是朋友,同時也像是競爭的對手。


「還是沒有什麼進展,真是有點糟糕。」法醫摸著頭不好意思。
「我這邊有整理些資料出來了,晚點找你研究一下,對了,這麼晚
打來有什麼事嗎?」將電腦存檔,仲穆將檔案丟到網路上某個推理論壇
,並希望有人能理出點頭緒,辦案嘛,什麼方法都得一試。


「這個,我只是想說事情好像變的有點糟糕,不過今天真的有點晚
了,你好好先睡一覺,詳細的情況明天等你回來再聊。」法醫是個不輕
易說重話的傢伙,因此雖然說來輕描淡寫,可仲穆大概就已經了解到事
件的嚴重性。


「我看我還是馬上回來好了,沒理由又讓你一個人挑燈夜戰啊。」
仲穆是個急性子的熱血年輕人,聽到案子有了變化,精神旋即一震。
掛斷電話後,法醫嘴角不禁微笑,雖然他笑起來靈魅樣子怪怪的,
似乎像是在進行著圈套,而目標正好則指向花仲穆檢察官。


此時,法醫望向一旁長年擺設的書櫃,那一抹複雜的表情簡直難以
形容。
那全部都是黃聖飛的作品啊,任誰都料想不到,法醫竟然是聖飛忠
實的讀者。
於是,故事有了新的高潮,第二波人性心理攻防戰即將開幕。

3.4

習慣用日記圓謊的我終於病了
我找不到你的名字
幾度清醒都很寂寞
同樣的暱稱
和遺忘同時發生


經過一紙不具名的命案新聞稿傳真。
儘管是深夜,警局內外卻一時仍舊是聚集了大批媒體。
由於黃聖飛的身份特殊,而命案又牽扯到軍方極為保密的FFm2因此
話題性十足。
幾乎可以抵定明天會上各大報頭條。
只見每個記者的腳步都相當急促而凌亂,並經過各種管道滲透,深
怕錯過什麼畫面或第一手消息。


「為什麼消息會洩露出去?」當著仲穆的面,法醫摔出資料對所有
部下發怒。
眾人沒有回話,臉上只寫著疲倦。
說來這些部下也實在累了,有著認真的長官,自己著實也不能偷懶。
畢竟都一起打拼這麼多年了,法醫的對口不對心的脾氣他們是了解
的。
同樣反過來想,法醫又何嘗不了解他們,他只是在仲穆面前表演,
以一種特殊的模式,進一步試探仲穆的反應能力。


「既然資料已經外洩,暫時就先別追究了,先解決外面那一票媒體
比較重要吧,倒是不知道他們掌握了多少資訊?」仲穆冷靜下來遣走部
下後,試著將事情條理化。


「我想他們所知應該不多,應該可以用“無可奉告”這四個字壓過
去就是了,就是怕軍方介入這個問題,可能會影響整個案情,相信你知
道,他們的手段。」法醫輕蔑一笑,以他凡事都按照理性的思考,實在
是很難茍同軍方強硬的作風。


「這個倒是不怕,但黃聖飛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不但會引起輿論討
論,我們還得承受政治上的壓力?又要怎麼解決?」仲穆皺起眉頭,實
難想像這個事件,會擴大涉及至哪個層面。
「會這麼嚴重嗎?我想應該不至於吧,總之明天先看報紙再說,等
會再發出新聞稿告訴傳媒,我們已經鎖定幾個特定目標,並已經掌握關
鍵性證據,相信不久後就可以破案了。」特定目標個屁,反正可以壓住
媒體什麼謊話大概都可以扯。


而我,站在旁邊看著。
我發現法醫看著仲穆反應時的眼神,異常專注,彷彿就像是在觀察
著什麼。
別的不說,那一閃而過的複雜的表情,是完全騙不了人的。


「看來也只有這麼辦了,至於是誰將消息曝光給媒體這件事,我會
去查。」仲穆點了根煙,「對了,這是我兩天來的研究資料範圍與判斷
,你拿去對照看看,可以的話給我點意見。」


法醫取過資料,不出幾分鐘即道:「雖然說幾乎每個人都有犯案條
件,但我想應該先傳喚吳誌航到案說明會比較好一點,必要的話,我想
徵調他的電腦作全面的資料調查。」看到聖飛電腦檔案曾經被人動過,
身為讀者的他有一股強烈的不安。
「我也是這樣想,那我明天就約談他到案說明,而你就趁空檔到他
房間去收集一下資料,另外可以的話,順便跟死者的電腦檔案比對一下
,麻煩你了。」仲穆說。


法醫點頭:「我知道該怎麼做,你早點休息吧,你看起來很累。」
「你不也一樣嗎?」說著,仲穆將目光轉向一旁的書櫃,「你也看
聖飛的書?」
法醫故作驚訝解釋:「是啊,我是很多年的讀者了,所以才會主動
參與這次命案的偵辦。


忽然間,仲穆想到以法醫的能力,弄到像FFm2這類禁藥應該不難才
對。
他的腦海閃過一瞬不可思議的想法:「看來你也涉有重嫌啊。」仲
穆不諱言說出。


本是尷尬的一刻,但法醫可是老早就已經等著這個疑問拋來:「是
這樣說沒錯,不過你的好不到哪去吧,接觸第一現場的人是你,所有證
據、資料你都可以造假不是?」法醫腦海裡想著一個事實,一個幾乎可
以瞞騙所有人的事實。


那便是聖飛的死亡時間。
中了FFm2身亡的屍體,身體會長時間呈假死狀態,所以用任何方式
都是驗不出死亡時間的,聖飛被發現的時候,到底死了沒有?關於這點
除了兇手之外沒有人知道。
這同時也是一個看不出破綻的疑問。
更何況仲穆如何能在第一時間裡就掌握這麼多的資料,甚至還能找
到所有相關人物,關於這點也實在令人懷疑。


若不是巧合的話,那麼全部排列合理的原因就必定只有一個。
仲穆是殺人兇手。
因此法醫主動通知媒體這個消息,一來希望藉由大眾的力量不讓仲
穆為所欲為,二來也是想看看仲穆的反應。


「都說了,我們兩個涉案的可能性都很高啊,得彼此注意一下才行
。」仲穆眼見氣氛尷尬連忙打笑帶過。
「嗯,如果你是兇手的話,我一定親手抓你。」法醫嚴肅的說。
如此正面衝突,頓時仲穆吃了一驚,本想說些什麼但始終不了,打
了聲招呼並緩步走出警局,看來今晚又沒得睡了。


然而看著一切的我想著,我很滿意。
真是有趣的攻防戰啊!有趣有趣,這場遊戲就是要有實力相當的對
手才會精彩啊。
看到這裡時,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其實許多看起來的巧合並非是巧合,也並非是人為某種行為下促成
的巧合。
單純只是因為經過刻意精密的計算,所呈現出來的誤差罷了。
辦案,有些不必要的事情確實是需要忽略過去的。
有些結越解只會越緊,大致就是這個道理。


想到這裡我笑,卻不禁一驚。
為什麼我總覺得法醫的目光總是盯著我笑?不知怎麼就是給我一種
,被一眼看穿,自從偷窺以來,從來都不曾有過的感覺。
另外還有一件事就是,為什麼我到人間這麼久了,路上卻沒遇見任
何一條靈魂?
像滾雪球般太多的疑問,簡直令人感到奇怪,我忍不住抽了口菸納
悶。


彷彿隱約,持續在夢的入口收集失眠的原由。
負氣出走的欲望因子,紛紛折返,欺壓寂寞成癮。
而夢裡,我困阨在人群熙攘的光影穿梭之中,兀自失去顏色淡入背
景。
唯一可以預知的是,接下來將會是兇殘追逐的死亡遊戲。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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