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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十二樓的真相

時間,開始動了?
查覺到這一點後,阿木、金率先打開隱藏房間──空無一鬼!
不止是這間房間而已,還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整棟大樓已經恢復了正常!甚至連電力也恢復了供應。
的確,就在阿火擊碎鏡面的同時。
所有的鬼怪非但全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而且就像是幻覺般的不留痕跡。


「難道……祭典沒有完成?」阿木自言自語的問著,怎麼會什麼都沒有發生?真的這樣就結束了?怎麼像是少了什麼。
「那天天呢?」金焦急的問,「沒有,怎麼會沒有。」金翻遍巨眼房間的每個角落。


是了!由於天天的消失,所以漫長的夜晚還沒有結束。
而讓人欣慰的是,除了持續轉動的時針之外,大夥也終於找回了阿水、阿火兩位夥伴。


「等等……你們快來看。」在阿水的一聲驚呼之下,眾人立時圍了過來。
畫面中的角色是躺在地上早已氣絕多時的我。
而我的靈魂,則站在三步距離之外……流著眼淚。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轉頭,原來是隨後趕來的仲穆搭著我的肩膀。
點頭抱著貓兒,我看著一頭黑髮的仲穆,其實他跟一般年輕人也沒有什麼兩樣。
「師父!」阿火露出驚訝的表情,「你在跟誰講話?」


「跟你的同學啊。」仲穆聳聳肩,朝著五芒星鑲嵌的巨眼貼上符祿,口中喃喃唸著咒語。
莫約一刻鐘的時間,直到仲穆聲音停止下來,等到整個封印儀式才終告結束。


「這樣就結束了嗎?」阿木小心翼翼的問著。
因為不管如何,眼前一切都實在太平靜了。
彷彿……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老實說我也覺得很奇怪,這傳說中的極陰之地應該沒有這麼簡單吧?感覺很無趣哩。」仲穆手持打火機,點了根煙。

打火機?

「該死,我差點都忘了還有第二個隱藏房間。」阿木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第一次握緊拳頭。
仲穆深深吸了口氣道:「最後給你們一個選擇的機會,想走的人現在就可以走。」


「沒有找到天天之前,我怎麼也要留下來。」金扯著喉嚨大喊。
「你確定?」仲穆將最後一口煙吐出,拋出煙蒂:「很危險的噢。」
聽到這句話的阿水、阿水兩人只是相視一笑,答案已然揭曉。


「對了!你們還記得這宿舍,白天還有個守衛老伯嗎?」憤怒已久的阿木,轉眼間竟然就想起了這麼一個,幾乎被遺忘的人物。
「嗯?」仲穆像是想到了什麼,問道:「那個老伯長得怎樣?」


「我在早上看過他一次,他是一個穿著唐裝,而且有點奇怪的老人家。」阿水努力回想著老人的模樣。


不可能吧,豈止有點奇怪而已,簡直就奇怪透了好嗎?
撇開他那幾乎不曾換過的唐裝不說,那老頭還長得一付……半死不活的樣子。
我不禁想起,每次跟老伯講話的時候,他總是毫無精神的打著瞌睡。
再不然就是看著a書,完全沒把我的話聽進去的樣子。
有一次見他睡得太熟,我還甚至曾經偷偷探過他的鼻息。
深怕他一個不小心就掛了哩。


總之,印象中那個猥瑣疲倦的老頭,我很難將他跟仲穆口中的那個懷有陰謀,法力高強得道士作任何聯想。
因為怎麼看那傢伙都像是個色情理容院大門,那種專門負責拉皮條的無聊怪叔叔啊。


「是不是五十幾歲,身高不到一百六,看起來弱不經風的樣子?」仲穆似乎頗有興致。
「嗯……」阿水努力想著老頭的樣子,「好像是這樣。」
事實上,哪個老頭子不是長得這樣?


正當眾人一臉煩腦的思索著,第二個隱藏房間到底在哪的時候。
手上突然一聲──滴、答!
阿木驚覺反射似的馬上看向手錶,大夥也跟著看著自己的手錶。
一秒、兩秒、三秒……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秒針、分針極快速的運轉了起來。
雖然在現實中表面看起來沒什麼,可實際上看著手錶轉動時的震撼力,卻又是令人極端恐懼的。


只見分針轉了一圈,指到十點半。
隱約中,我們再度聽見群魔亂舞的哀號……
滴答、滴答。


分針再度轉了一圈,十一點四十分。
整棟大樓的電力再度失去供應。
滴答、滴答。


轟!所有人的手錶竟在時、分、秒針全指到十二點的時候,同時裂開。
緊接著,耳邊更傳來催命連鎖式的扣鎖聲響,碰──

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隨著安全門的自動上鎖機制啟動,眾人同時提高了戒備。
在那一片黑暗之中,時間是不是依然轉動我不知道,但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現在整棟大樓已經徹底被封鎖住了。
而且直至明天早上八點之前,這裡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徹底的完全與世隔絕!


突然間,不久的前方傳來一陣蒼老的噓笑。
四處無名火起,喵∼
隱隱約約中,大夥看到了一張眼眶深陷、蒼白僵硬、猶如木乃伊乾屍的臉孔。


「師父!?」仲穆稍一驚訝後,隨即露出有趣的笑容。

to be continued ……

「仲兒,好久不見了啊。」
老頭勉強露出一絲笑容,但難看,異常難看。
從他萎靡不堪的身形看去,簡直讓人完全看不出來他有絲毫的法力。

「靠!我早該想到的,原來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仲穆一臉懊惱的恍然大悟。
在苗栗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會擺出這麼瘋狂的陣法且法力這麼高強的道士……
除了師父之外,根本就沒有其他人了啊!


「怎麼,剛剛那場催眠、表演得還算精彩?」老頭自得意滿的看著我的方向。
同時也看讓我整個頭皮發麻。
原來……我剛剛之所以如此瘋狂失控的變態屠殺,竟然都只是被了催眠而已?
「藉由極度恐懼下復仇指令?」仲穆輕蔑冷笑,「坦白說是不錯!而且被激發出來的潛力也不差,不過……反正死的都是師父你的鬼將啊,有什麼關係?」


「原來你早就料到有這招?」老頭吃了一驚,續道:「可是你怎麼也沒有料到,鏡子被打破後,讓整個復活祭典間接完成了吧?」


聽到這句話,我不禁心頭一蕩。
從老頭出現到現在,從黑暗的縫隙中我看著他無懼直視著仲穆大聲爭辯的模樣。
我這下誠心的相信他的高強法力必定是真的了。
這一切果然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陷阱。
又彷彿就像是早就設定好的程式,只要指令一下就絲毫不容更改。


「那假如我說,我是刻意讓整個祭典完成的師父你相信嗎?」仲穆露出一抹詭異的笑。
「當真?」老頭不禁嚇了一跳。
「當然是假的。」仲穆輕笑,眉頭卻皺了起來,「只是,我不懂的是,為什麼……」


「不是早就跟你說了,每個偉大的道士!都有自己的考驗麼?」
沒有直接回答,老頭彎腰,抱起地上的貓兒,淡淡道:「你有你的宿命,我自然也有。」
「可師父你難道忘記了,極陰之地註定將由我來破解?」仲穆自信說道,意氣何等風發。


老頭如先知般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表情:「宿命難道就不能更改?」接著狂笑,「難不成你膽敢弒師?」
仲穆露出不以為意的表情,無敵氣勁一步步逼近:「我專門幹這種事,師父你不知道嗎?」

聽到這句大逆不道的話,放蕩不羈的師徒倆一同放聲大笑。


「所以說,今天咱爺倆不講師徒情份!手底上見真章吧。」
老頭收斂笑容,幾道刀符旋即飛出……
只見仲穆幾個移形換位閃過,同時取出長劍還擊,一時金色光芒閃爍的刺眼!


鏗!
無數道金芒劍氣、白光刀勁,瞬時鋪天蓋地的旋繞籠罩著整條長廊。
只見驚濤駭浪的氣勁狂飛,令人驚歎的火花激射……
仲穆想起了當初遇見師父的時候……



「你很強麼?」指著對方,這是我遇到人生最後一位師父時說得第一句話。
「霹靂無敵的強!」老頭臭屁的說著,意氣豈止風發!口吻說來何等狂妄。
這是第一次,年僅十八歲的我打從心底喜歡眼前這位師父,總是放浪不羈的離經叛道。


然而,成為一個道士很困難麼?
還記得進門後第一項考驗,除了泡茶、掃地之外,便是下棋。


「將軍!」連勝十多盤的我,終於又走到了這最後一步。
「不算不算。」老頭一邊移動棋盤上的棋一邊碎碎念。
「師父起手無回大丈夫溜。」我不甘心的大喊冤枉。
老頭一聽看了我一眼:「大丈夫能屈能伸。」仍舊把棋退回原處後,用手比著我:「換你了。」
我在棋盤上看了一下冷笑:「這樣還是逃不掉啊,將軍!」緊接著我看到師父不斷抽動的嘴角,讓我不禁聯想到卡通櫻桃小丸子的臉。


「仲兒,難道我沒教你啥叫尊師重道?」老頭調車回守時說道。
又來這一套,每次都用身份壓我:「師父你不是說戰場無父子嗎?那師徒就更別談了。」我堅持再度抽車問將。
「說得好!」老頭大笑,私底下卻暗自藏起我棋盤上的車。

五年來,我倆師徒在棋盤上撕殺不下百次。
師父卻始終不曾贏過一場。
我深信這次也是一樣。


鏗!澎湃的劍氣縱橫,豪邁無比的刀光劍影。
我與師父的身影在火光中數度交錯,隨又轟然分離。
轉眼間已交手了數十招。
我的腦海不能控制的持續浮現以前的畫面。


「你真的不進來?接觸第六感溜,現在很流行喔。」第一次站在鬼屋門前,師父轉頭問我。
「是嗎?」正當我感到一臉錯愕,猶豫不決的時候,那該死的老頭卻已經一腳把我踹了進去。
雖然早知自己很強,但好歹我也只是血肉之軀啊。
即使幾乎已經忘記了恐懼,可我始終還是害怕所有未知的世界。


筐瑯!噹!沉悶的撞擊聲激發出火光,兩道喘息不止的聲音傳來……
隱隱有著最後一觸即發的勢態!提著劍,我死硬的撐著一口氣不倒,可身上彷彿快要撕裂的傷
口,沸騰的血液沿著火辣辣的劇痛流下。


我想我知道,下一招就會全部結束了。
而在這最後的最後!
最後一擊之前,我的回憶卻還沒完,沒完……黑暗旋即再度恢復短暫的沉靜。


「師父為啥人會怕鬼?」我問。
老頭道:「與其說怕鬼,倒不如說人害怕面對死亡吧。」
「那人活著又是為了什麼?」
「因為不想死掉啊!」老頭仍是一抹輕鬆自信的簡單回答。
「那什麼又叫做正義?」不死心而又好奇的我,深信這不會
是個簡單的答案。
老頭低頭,像是謹慎思索著到底該選用什麼字句回答的模樣。


許久,師父抬頭緩聲道:「邪惡。」
「邪惡?」我似懂非懂的問著。
「沒有邪惡的話,哪來的正義?」閉起眼睛,師父不再理我。
於是,所以當初的我並不明白。
而真正的正義,在那天過後許久的某一天,當我出師行走江湖。
這才突然驚覺──原來正義說穿了只是一種藉口。


即使很多事一開始是為了正義……可是後來總會不知怎麼的,就變得為了錢、為了國家、為了私慾,為了什麼莫名奇妙可笑的理由。
那時我才真正的了解到,其實這世界上許多事情的開始都是有著一個正當理由,只是後來不知怎的就突然變了。
正如現在我所面對的正義一般……




「師父!你相信天命麼?」仲穆在黑暗中不解的大喊。
「相信!」老頭握著刀,甚至連頭也沒抬,簡單毫不廢話的回答。
「那如果說毀滅希望是天命所歸,又該如何?」
「逆天。」老頭說起話來仍是不按條理。


掉下眼淚。
數十道劍氣同時揮出,仲穆舞動著長劍使出了生平最強的一招。
只見劍氣瞬時畫破黑暗,冒出如白晝般的火燄。
燃燒,燃燒……

老頭佈滿血絲的眼睛凝視著仲穆,露出不肯妥協的倔強。


喵∼隨著貓兒的叫聲之後……
突然間,暗夜長廊的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淒涼的歌聲忽近忽遠。

to be continued ……

聽著不知名的曲調。
仲穆停下動作,眼神凝視著只剩下一口氣的老頭,「到底是為了什麼?」
「仲兒,我的宿命已經完成。」老頭吃力的起身,接著從口袋取出一把鑰匙遞給仲穆。
「這是?」
「想知道的話,我在十二層樓最後一間房間等你。」老頭嘆了口氣,轉眼消失在黑暗之中。


沒有任何鬼怪!
現在留在現場的,只剩下阿水、阿火、木、金,仲穆以及我。
於是我們都明白了一件事,今晚的最後一站!
所有的謎團都將在十二樓的房間裡揭曉。
喵∼貓兒腳步輕盈的踏出。



「走吧!」疲憊不堪的仲穆,終於露出鬆了口氣的微笑。
眾人一個會心的眼神交換……阿水接過仲穆法力無邊的長劍。
阿火揀起老頭遺留下來,威力無比的大刀。
木、金也跟著取出球棒。


大夥踏上階梯,目標十二樓。
很快……很快了……一切就要結束了……


大夥快速的通過七樓、八樓、九樓。
直到十樓的時候,眼前兩道幾乎看不清的鬼魅身影閃過。
緊接著,無數隻面目猙獰的鬼怪從樓梯間再度亂舞。
毫無意識的奔來,使得逼迫感更加恐怖。


阿火、阿水兩人默契似的衝了上去,毫不猶豫。
血脈噴張!一種難以形容的激動,內心強烈澎湃……
只見兩人一拳一腿配合的天衣無縫!頓時就把眾鬼怪殺得鬼哭神號!
緊接著刀劍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鞘──他們深信此後再沒有任何鬼怪,能夠阻擋得了他們前進。


喘息,淌血!
十一樓!離終點只有一步之遙。
忽然間,那兩道有如鬼魅一般的身影從黑暗中緩緩浮現……來人竟赫然是水、火兩人的魂魄。


「離身術?」仲穆稍一激動,便牽動了傷口。
熱血再度滴下,差點便要支持不住,我連忙扶起了他。


手持長劍、大刀的阿水、阿火,毫不猶豫的狂吼再度迎向前去。
木、金也拿著球棒,腳步同時跟上。
同樣的招式,毫無差異的模樣,甚至連衣服,動作全都相同。
六道身影在同一個時間、畫面裡開始激戰……絕對的棋鼓相當!
傾刻間,木首先敗下陣來,在大量失血之下,臉色顯得異常蒼白。
金也因為身體多處骨折,失去了戰鬥能力。


而剩下來的阿水、阿火等四人則繼續纏鬥!
一樣的天份,一樣的傲氣!
相同的力量、相同的速度,我猜測他們可能連思想都完全沒有兩樣。
簡直就像是零誤差的複製人設定般……


「怎麼辦?」我轉頭對著仲穆大喊。
「放心,照理說本體是不可能輸給魂魄的。」仲穆饒有興致的觀戰
,甚至還抽了根煙。
「這是這個道理?」看著眼前的畫面,我怎麼絲毫沒有這種感覺?
「本來就沒什麼道理。」仲穆吐出煙圈。


就在仲穆說完的這一秒鐘,轟然一聲。
阿水在倒地時腿部清楚的發出一聲清脆的腿骨斷裂聲。
阿火更慘,倒地後整隻手臂硬生生的被折斷丟在一旁。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被眼前的景象弄糊塗了。
而且重點是,我根本就搞不清楚誰是誰了啊。


「這……」我驚訝萬分的動彈不得。
只見仲穆輕笑道,「難道你會輸給潛意識裡的自己?」


豈料……阿水、阿火兩人在擊倒自己的最後,也因為精疲力盡而倒地暈厥。
換而言之,在抵達最後的十二樓之前,除了我和全身是傷的仲穆之外,所有人都已經完全失去了戰鬥能力。


踏了口氣,只見仲穆口中喃喃念著咒語,我看著白髮少年緩緩從他的身體走了出來。


「走吧!」白髮少年腳步堅定的踏出。
「就只有我們兩個?」我浮現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白髮少年將長劍遞給我,就像個教練將球遞給我一樣,表情異常的詭異。
我想試著抗拒,可我又根本不知道該抗拒什麼。
感覺就要出什麼事情了,很快……很快……



我討厭這種感覺,為何每次球隊出問題時總是要倚賴我?我不過是個癟腳的三流球員罷了。
那個該死的教練又走了過來,他一面拋著球一面說著:「孩子,我們需要你,這是最後一次了,我保證,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煩你了。看看這些觀眾,看看你父母期待的眼神,看看死去的女孩……」

球場上觀眾開始不安分的鼓譟著,他們在等我出場,等著看我的笑話,世界上最殘酷的就是這些嗜血的觀眾了。
是的,我知道這將會是最後一次了,這種事情將永遠不再發生。




最後,我無能為力的看了貓兒一眼,突然發現貓兒歪著腦袋的樣子特別的可愛。
我看了阿火、阿水一眼,我發現身為一個強者,其實就是什麼都不怕。
我看了木、金一眼,我發現他們是全世界最好的夥伴……
最後的最後,我的目光看向仲穆,點頭。
提著長劍,我們一起衝上階梯……


喵∼貓兒的叫聲,像是前後呼應一般的叫著。
暗夜長廊的最後一站!輕柔的歌聲依舊。

to be continued ……

娑囉娑囉
娑囉娑囉
這一回,我滾燙的靈魂甘受懲罰


極陰之地。
我和仲穆踏上十二樓,就馬上感覺到有一股森然肅殺之氣,陰颼颼的吹來。
讓人毫無理由的毛骨悚然,而盡頭之處的房門前,老頭正在站在那裡。


「來啦?」蒼老的聲音。
走近,我發現房間門外貼了一張讓人觸目驚心的血紅符祿。
「師父,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了嗎?」仲穆實在不了解,大費周章的做了這麼多事,到底是為了什麼?
「說來話長……一切都要從十八年前夏天說起了……」
老頭的目光看著我,又似乎飄向了遠方,陷入了回憶。



我有個女兒,十六歲。
剛考上高中不久,是個乖巧孝順的女孩。
但因為家裡窮的關係,所以只能白天上學,晚上的時候去幫人家洗盤子,好賺取微薄的薪水貼補家計,每天都忙到三更半夜……
雖然她嘴裡不說,但看在眼裡的我卻總是知道,那是很辛苦的。

後來,我知道她在上班的時候喜歡上了一個夥子,心裡著實為她開心,也就沒怎麼管她,豈料……有一天我發現她的肚子怎麼越來越大,甚至還經常有嘔吐、頭暈不舒服的症狀。
連忙追問之下,這才知道自己的女兒竟然已經有了四個多月的身孕。

要她生嘛?一個未滿十八歲的女孩要怎麼生?學業、前途、金錢都是問題,而且肚子裡的孩子也不小了,真要拿掉的話,危險性也是很高。
可是不生嘛?好歹也是一條可憐的生命,咱學法之人怎麼也不得不考慮得周延些。

將一切問清楚以後,拉著她,我找上了年輕人的家門,打算來個興師問罪!
說到底我就是想知道對方是怎麼想的,如果願意負責的話,自然是一樁美事。
可如果不願意的話,乾脆就此斷了來往也好。
而且重點是,孩子生不生好歹也要講個明白不是?

到了那男孩的家門,我這才發現,乖乖!
原來對方竟是有錢人家。
本來嘛!我是挺欣賞這種不靠家世,願意隻身在外吃苦的年輕人。
可問題不是這樣,後來我才知道,他去打工單純竟只是為了想接近我家女兒而已。

進了他家門以後,對方父親馬上就擺出一付勢利眼的嘴臉。
不但說了一堆為了年輕人前途什麼的大道理,最後甚至還想拿錢砸人。
可咱們雖然窮,志氣卻不能少不是?

我看著那男孩一臉懦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樣子。
咬緊牙,門不當戶不對也認了,我當場拉起女兒轉身就走,並要她徹底忘記那個負心漢。
回家後,女兒哭著求我不管怎麼樣都要生下小孩,基於考量安全的問題我也就勉強答應。

女兒休學以後,為了未出世的孩子,每天更是不眠不休的努力工作。
我知道……她是我了不想造成我的負擔。
可一直到了孩子要出生的時候,女兒的身體卻已經承受不住這麼大的衝擊,就……




說到這裡,老頭莫名濕掉了眼眶。
然後慢慢抬頭,他看著我……表情是那麼的忿恨,難以形容的忿恨就像是要冒出火來。
我不懂,簡直莫名奇妙。


「怎麼了?」極端害怕之下,我想了我的懦弱。
我想,其實那個男孩也許只是因為害怕吧,他不見得真的是個負心漢。
不然放著大好日子不過,跑去洗盤子活受罪幹麻?
「師父,你的意思是說,之所以設下這極陰之地的陣法,全都是為了妳的女兒?」仲穆終於摸清楚了大概輪廓。


「是,我今天不但要讓我的女兒復活……」老頭咬緊牙,死瞪著我,「而且還要真正的兇手血債血償。」
什麼?聽到這句話,我又完全都搞不懂了。
沒錯我是懦弱,可問題這跟老頭的女兒有什麼相干?
十九年前,我根本就還沒出世啊。

難道?

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閃過腦海……
老頭流著淚,趁隙朝著我打出剛猛無儔的宏大刀符!
快……好快好快……仲穆根本來不及反應的快……


突然間我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擊中。
我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胸口正冒著血,我試著用手來捂住傷口就好像這樣可以挽回一切,但是血還是一滴滴的從指縫間往外流著……
我感到一陣暈眩……很快……很快了……一切就要結束了……


拿起鑰匙轉身,趕在魂飛魄散之前,我不顧一切的撕開符祿打開最後的一道房門。
天天的模樣浮現眼底……我看到她頭髮逐漸變長,身體在空中飄浮。
我的眼睛開始泛著淚光。
難道,我上輩子真的就是那個負心人?不,不可能。
我雖然膽小、懦弱又好吃懶作,不過,我確信自己絕對不可能這樣的人。
即使是上輩子,甚至上上輩子也一樣。


「你還好嗎?」天天從空中降下,口吻依然溫柔。
溫柔到……我幾乎懷疑她是不是根本就沒有死過?也根本沒有所謂的復活。
還是這一切根本就只是個可笑的幻覺?


然而看著天天認真的表情,我卻清楚的聽到自己咬字一清二楚
的回答:「妳……妳不恨我嗎?」
怎麼會?難道是魂飛魄散之前所以造成精神錯亂?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發現在身體裡面,彷彿有一股控制著自己力量。
就像塵封已久的記憶被喚醒一般……兩個分裂的人格同時存在。


「我怎麼會恨你。」天天輕笑,就像她平常對著我笑的時候一樣,「能再見到你,我很高興。」
聽著這句充滿愛意的話,這時我才自以為是的發現原來……
天天之所以三年來不斷的拒絕金,其實心裡真正喜歡的人竟然是我?


不知哪來的勇氣,忍著疼,我向前拉住天天的手,「對不起……當年都是因為我的懦弱,所以妳才……」我開始哭,哭到整個心都痛了,我不知道這是愛,還是什麼,我只知道徹底潰決的眼眶只能一直哭一直哭。
「別哭了,都過去了不是?」天天伸出手溫柔的摸了摸我的頭髮,「這不是你的錯……這不是你的錯……」


「師父,現在這個樣子,你還要報仇麼?」早在一旁的白髮少年終於開口。
「……」老頭沒有說話,只是酸了鼻尖。
「其實天天很清楚就是你女兒的轉世,現在可好了,搞了半天這對小情侶還是陰陽相隔。」白髮少年幸災樂禍的哭笑不得。


「不……不要緊的,既然上輩子沒緣,這輩子無份,可我們還有下輩子啊……下輩子……下輩子我一定回來找妳。」眼淚停不下來,眼前的畫面正在消失,我的眼睛漸漸模糊……很快……很快了……一切就要結束了……
最後是天天流著眼淚的畫面,她的嘴型微張,像是說著:「我愛你」一樣。
而我感覺到空氣正在一點一滴的在分解屠殺著我的每個細胞……
我哭了嗎?
不,我閉上眼睛,嘴角掛著沒有遺憾的微笑。


喵∼一聲淒涼聲音畫下句點。
漫長的晚上,終於過去。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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