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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下五度》


氣化


如果說改變便可以改變。
那麼不變呢?是否一切就可以停留。
關於這個句話,我充滿了疑問?



我和倉雪之間一樣嗎?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虛弱的身驅,我不禁泛起了這樣的一個念頭。


如果我沒有先遇到寂渝的話,會怎麼樣?

如果她沒有先遇到亦雲的話,又會怎麼樣?


凝視著她,我重新開始整理起我的思緒。

當倉雪的一顰一笑以及生活中的點點滴滴不斷地出現在我的腦海中時,

我想著到底,是什麼時候喜歡她的呢?是第一次見到她的驚豔嗎?還是

在日子不知不覺的流轉中轉換成感情?




那不重要了。

可能是因為,我們同樣都被拒絕過的緣故吧,看著她的臉龐。

我突然有了一種很想珍惜她的感覺,而這種感覺..跟三年前遇見寂渝時

候的心情,是一樣的。



強打起精神,我又重新站起來,又背著她上路。

雖然辛苦,卻也有一絲甜蜜。



愛情就是這樣。

或許在表面上看來,是兩條不可能交錯的平行線,可是當某種條件一觸

即發的時候,想擋都檔不住,而那種程度甚至到了,只要甘心能守在她

的身旁,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能給她些許言語上的片段,我便已經感

到滿足的地步。


很傻嗎?

或許,可天性如此,想改都改不了。

面對寂渝也是,面對倉雪也是,反覆的迴圈令我不得不懷疑起自己是不

是有問題了起來。


曾幾何時,已經逐漸天黑的遠方像是出現了標的。

從很遠的地方看去,像是一條冗長的橋,一條座落在大雪之間銜接的橋樑。

累了,我再度將倉雪靜靜地放下,然後將我身上所有可以給予的衣物穿在她

的身上。


而她,從頭到尾都只是緊閉雙眸地微微皺著眉頭。

我開始緊張了起來,並快速地掃過周圍所有可以觀望的視線。

有人會剛好經過這座橋嗎?


我從來都不相信神的存在,但此時,我想起了在寂寞心靈咖啡屋那串風鈴,
在每次風雪開啟中都會不斷響徹著鈴聲時,我開始祈禱....
每個寂寞的人,多多少少都要神的心靈幫助。
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話,請你看著在這黑暗的雪橋上,正有著一盞漸漸失去溫
度的光茫。


  矇矓矓的細雪間,我點了一根煙抽著。

煙絲再度模糊了我的視線。

疑?是她聽見了嗎?是牠聽見我從五十億人口微弱期盼中的希望?

此時我眼前正有個駕著雪橇車的女孩,正朝我們的方向奔來。



「劍舞?」眼睜睜地看著她,我露出一付不可置信的模樣。

「你們是白癡嗎?暴風雪還出門?如果不是狼犬跑到我那裡,要是發生了什

麼事該怎麼辦?要不是大雪又剛剛好停了一陣,我還真是找不到你們的腳印

....真是吃飽撐著....」一見面,劍舞就一個勁的說個沒完。

而我當時的想法是,那妳呢?妳又為什麼出來,明明知道有危險不是嗎?我

會心的笑了,因劍舞現在看起來跟平時沒什麼兩樣,還是精神亦亦的模樣。



「蒼雪她怎麼了?」數落完後,劍舞才驚醒似的弄清楚現在的狀況。

「好像是病了。」很明顯地,我這句話像是在說廢話。

可是現在又能說什麼呢?我只能很認命的將劍舞移到了雪橇車上。

「你..」劍舞看著我欲言又止,像是要說著什麼。

「先送她去醫院要緊,其他的事以後再說。」阻止了她的話題,我催促著。

「你真是白癡。」一邊說完,劍舞一邊脫下外套遞給了我。

「那妳呢?」我理所當然的問,可現實上,這件外套對我而言是絕對需要的。

「先穿上要緊,其他的事以後再說,你先在百日橋不要動,我一個小時後回來。」

這時候我才發現,劍舞其實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不但阻止了我的客氣,並同

時偷走了剛剛我跟她的對話。



望著雪橇車漸行漸遠,我開始安心了起來。

可或許人就是這樣,當身上的壓力解開後,所有的疲憊便會一下子排山倒海而來。

終於,我的眼皮耐不住疲憊的沉沉閉上。



隱約中,我的腦海混亂的思考著,對了,我怎麼忘了。

劍舞?那劍舞怎麼辦?衣服給我之後,難不成她會去搶倉雪身上的衣服嗎?

不禁笑了,只是這個笑容的背後,藏著不少的酸澀。


那個夢又開始了。

一直以來,我認為那就是年輕歲月中,最重要的一環拼圖。

接下來會還會遇見什麼人呢?還是早就已經遇見?

待我很明確的肯定,那個人就是蒼雪的時候,意識已經消失。



滴答!滴答!

脈動循序著一定程度的減速,我感覺到身體某方面的感官..能力似乎緩慢的

降低。「感覺」,是感覺吧,心靈只是突然敏銳了起來。


靜,閉起眼睛。睜開,我一再反覆作著同樣的動作,正懷疑著自己是不是哪

個地方錯了,心情除了雜亂外,還是雜亂。可諷刺的是,我卻偏偏無力找出

,就算找出大概也無法補救了噢。


好久好久沒有這樣了。好像是步伐突然間,慢了下來一樣,像是往一定方面

漸漸推進,過程中,我看到了平時看不到的世界。是敏銳?似乎找不到其他

詞句了,總之在清楚之外或許還夾雜著些許的模糊。


額頭上,持續停留在39度高溫。

想著,多久沒感冒了呢?幾天、幾年?好像是這麼一回事吧。可從沒這麼真

切地體會過,關於生病是怎麼樣的一個感覺。

最後,我終於清醒了過來..


「這是哪裡?我在什麼地方?」

當窗戶被打開,第一道的陽光透過琉璃的窗口射入時,我瞇起雙眼,微弱地

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幽暗的天地之間,四周的景色全都是未曾見聞

的蒼白:「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天堂?」


反覆地,我又將思緒迴流於一定程度的狀態。當發現空氣緩緩在房裡滯悶時

,那是什麼感覺噢?其實文字很難表達的出來才對。

感覺上,時間、空間,這幾個平時就存在的字。似乎變得不再具有意義。


可顯然,並不是這樣的。

當聞到瀰漫在空氣中,那股濃濃的消毒水味時,我突然有一種想嘔吐的感覺。

可能是過去,在一篇網路小說中,看到了深刻的遺憾,所以我一直覺得醫院

,不是一個好地方,我打從心底這麼認為著。



「你在發什麼呆?」映入眼簾的人是劍舞,她坐在我旁邊,手上正屑著一顆蘋果。

「妳小心點。」正當我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好巧不巧的她的手就被刀給割傷了。

我伸出手,握著她的手指,便朝口中吸去。



她馬上羞澀的將手伸了回去。

「別對我這麼溫柔。」她說的好小聲,說到末字甚至已經細的聽不見了。

當然,我不是一根木頭,所以我很能了解她的心情,喜歡一個人,不就是這樣嗎?

可抱歉的是,我的心裡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容納她的位置。



「對了,我怎麼了,怎麼會在醫院?」混亂的腦海似乎還停留在百日橋那,

一時我也感到莫名奇妙,而這剛好也是個轉開話題的好方法。

「你不說我還真忘了要罵你,你是白癡嗎?明明自己就累的半死,竟然還勉強自己

背著蒼雪走了這麼遠,真是服了你了。」

我笑著,並未有任何反搏。

可是那種情形,難不成叫我一個人逃走嗎?說真的,我辦不到。



「你知道你走了多遠嗎?」

「多遠?」

「從心靈咖啡屋到那裡,開車要一個小時,你說遠不遠?」

「有這麼遠嗎?」說真的,我忘了,嘴角只是一直傻笑。

「真是輸給你了,要不是我即時趕到的話,後果還真是....」聽著劍舞滔滔不絕的

數落,我才想到....



「倉雪呢?她怎麼樣。」

「她還好,就住在隔壁,我哥和孟涵正照顧著她。」

「那不就沒事了嗎?我發現妳很像老太婆耶,從我醒來就一直念個不停,別忘了,

我現在可是病人。」

「可是你明明就很白癡啊。」劍舞點點頭,像是在說著一件,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

情:「耶,造反了你,你是用這樣的態度對待你的救命恩人嗎?老太婆,哼!」劍

舞輕輕的蹬了我一眼,好輕好輕。



「對了,你餓不餓,都已經睡了整整兩天了耶。」劍舞不說我還真沒想到,原來我

已經睡了兩天了嗎?此時,肚子也若有感應的抗議了起來。

「知道我餓了,還不趕快去弄點吃的給我。」

「哼!餓死你。」雖然嘴裡是這樣說著她,腳步卻還是朝著門口走去。

「對了,還有、謝謝。」在她快要走出門口的時候,我才想到,真的是要跟她說聲謝謝。

「不客氣。」停下腳步頓了一會,沒有回頭,她輕輕地回應著,然後拴起門向外走去。



在劍舞離去之後,我把視線移到了窗外。

這是哪裡呢?怎麼絲毫都沒有大雪的蹤跡?

或許是身體還不太調適得過來溫差的緣故吧,我感到身體有股體溫正在上升。



「好點了嗎?」門開了,sandy 走了進來。

「妳來啦。」看見她,我硬是甩開了剛剛身上所帶來疲倦,臉上拼命的堆起了笑容。

「在門外站了好一會了。」

「嗯?」

「我知道劍舞在裡面。」

「那又怎麼樣,她會咬人嗎?哈..」我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不是,可是我知道是因為,才會這樣的。」

「這跟妳有什麼關係,不要想太多,坐啊。」很客氣的,我伸出手將方才劍舞的座

位遞給了sandy。



「可是那天,她不是在大雪中等了你一個晚上嗎?我知道,她很喜歡你。」

「那沒有關係啦,我早就習慣迷路了,總有一天會是這樣的下場。」我說笑著,可

心裡卻隱隱不安。

「總之,我已經決定要離開了。」

「什麼?」我無法置信地看著眼前的sandy,為什麼?我的眼神拼命地露出這個訊

息,難道她不知道,當兩個孤兒相遇時,是很容易同病相憐的互相依靠嗎?

雖然我們之間,並不是愛情那種,但..那種感覺對我來說就是很重要。



「也應該是時候了,算了算日子,我來韓國都已經三年了呢!」

「回加州嗎?」我知道再問什麼都已經是多餘的了,我一向知道,孤兒都有一種超

乎常人的果斷力及執著,如果是沒有說出口還好,要是一旦說了出口,就一定言出

必行,換而言之,只要是認定的事情,就會毫不猶豫的一頭栽進。



「不,我想再到其他的國家看看也說不一定。」

「是嗎?那就是說,沒有固定的聯絡方式?」

「笨蛋,我有你的e-mail啊,我們可以寫信聯絡不是?」

「嗯..可是我還有個問題。」

「問啊。」

「為什麼?就因為這件事?」

「不,時間到了就應該要離開,不是嗎?我很清楚這一點,更何況類似像你這樣的

誤會,在我身上發生過不少次。」



時間到了就應該離開?

是嗎?我突然很認真的開始思考起這個問題。

可就在我還沒有思考完畢的同時,我的腦海又出現了另外一個問題。


「那亦雲呢?妳打算什麼都不說就走嗎?」總之,盡可能的,我想用盡一切的方式挽

留,雖然我自己也知道,這個藉口並不能算是很好。

「他?我早就跟他說過了,可是被他拒絕了....看來他還是喜歡倉雪多一點。」snady

笑了一下:「這樣也好,反正我和他怎麼樣都不會有好的結果。」


什麼?sandy 也被拒絕了,那麼..亦雲到底喜歡的人會是誰呢?我不禁好奇了起來。

想了一會後,我只有一種結論,他是個gay ,沒錯,一定是的。


「妳什麼時候離開?」既然連最後的希望的消失,那麼,我希望能在最後的這一段時

間,好好珍惜跟她相處的一分一秒。

「下星期一。」

「什麼?這麼快..那我得趕緊出院才行。」

「做什麼,你的身體很虛弱不是嗎?」

「那有什麼關係,妳難道不知道嗎?」

「嗯?」

「今天都已經是星期三了。」

sandy 怔住了,隨即會心一笑地安扶我躺回病床。


「對我來說,你的身體重要多了。」

「不行,不行,我還是想出院。」

「醫生說可以的話,那就可以。」

「那妳幫我叫一下醫生來,可以嗎?」

她笑了,倒是乖乖的向門口走去:「好好休息,我會再來看妳。」

這時候的sandy 背影看起來,好深好深。


我突然想起,在我的夢境裡,曾經出現過sandy不是嗎?

怎麼夢還沒有作完,她就已經快要完全消失在我的世界。


在sandy 打開門的時候,劍舞剛好進來,我看著她們,連聲招呼也沒有打,彼此

都只是低著頭快步走去。


「她什麼時候來的。」劍舞沒好氣的問道。

「什麼她,妳口氣好一點可以嗎?」

「我哪有。」

「妳明明就有。」

「有又怎麼樣?」

「知道有就要改啊。」

「為什麼要改?」聽劍舞說到這,我無言了,因為我知道再下去的話題,只會令

我越來越難以招架。



「對了,劍舞,妳知道這是哪裡嗎?」

「漢城,你不知道嗎?」

「漢城?離咖啡店有多遠。」

「四個多小時的車程左右,問這幹麻。」

「我要辦出院,快,馬上幫我。」

「幹麻這麼急,你現在還是病人,不是嗎?」

「問題是,我沒有時間了啊。」

「什麼沒有時間?」

「現在什麼都不要問,照著我的話做就是了。」第一次,我用著近乎命令的口氣,

跟劍舞說話。

劍舞怔著了。

「發什麼呆,快!我現在就要出院,馬上。」



一會,醫生已經在我的病床上診斷,並交代我這段期間必須注意身體後放我回去。

而倉雪也是,可是她看起來似乎比我還要嚴重的樣子,返回咖啡屋後,她一直躺在

床上並發著高燒。


在形影不離地照顧倉雪兩天後,從跟大家交談中發現,顯然,我sandy 是沒有告訴

任何人關於她要離開的這件事,甚至是,她曾經愛戀過的亦雲也不曾說過。

難不成sandy 只打算告訴我一個人,然後來個不告而別?

我想,應該去是去會會他的時候了?

答案很明顯的浮現在我的腦海,我順便想起跟亦雲還有筆舊帳沒有算清。


「你有事嗎?怎麼看起來一付心情不好的樣子。」抬頭,是劍舞。

「劍舞,幫我約一下你哥。」

「我哥?有事嗎?」

「有,很重要的事。」

「多重要?」

「重要的是,幫我約他出來。」沒有直接回應地,我用著涵如當初跟我講話的迂迴

口氣說著。

「該不會是要找我哥打架吧。」

「白癡,我哪有那個閒情,反正你就幫我約他就是了。」



一聽之下,劍舞乖乖的拿起手機,撥起亦雲的電話。

「電話沒接。」

「那他常在什麼地方出沒。」

「通常應該是在酒吧、撞球場,不然就應該是玻璃花坊吧。」

撞球場?我的腦子突然出現這句再熟悉不過的名詞。

「我先去酒吧找他好了。」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我只是要問他一件事而已,很快回來。」



從咖啡屋出來後,我駕著雪橇,朝酒吧的方向而去。

找得到嗎?其實這個時候的我,是完全沒有把握的。

差別只是,我沒有把握的並不是能不能找到亦雲,而是犬兒可以自動地帶我到

想要去的地方嗎?


已經坐在雪橇車上的我,沒時間想這麼多了。

我的目標只有一個,往前。

不久後,明顯的標的在我面前出現,而更清楚的是..我看見亦雲的機車正停在

酒吧門口。


一踏進店門,我很快的找到在人群很顯眼的他。


「找我有事?」看我走近,亦雲遞了杯啤酒給我。

「沒事我不會找你。」

「喔?那這裡方便嗎?」看他的樣子,似乎是會錯意了,不過也好,就算是先

打一架再問也不遲不是。

「這的確是不太方便。」

「跟我走吧。」依言跟在亦雲身後,我微笑的踏著腳步前進。


坐上機車,我漸漸地發現身旁的景物開始熟悉了起來。

不久後,許願池廣場已然出現在我眼底的視窗。

亦雲將機車停在附近最顯眼的一棟豪華建築物之下,示意我下車。


「幹麻帶我來這?」

「跟著進來就是了。」沒有理會我的問題,亦雲勁自走了進去。

這..這裡是?撞球場?

雖然我知道這個地方已經很久了,可真作夢也沒想到,這偌大的空間裡,竟然是一

間撞球場。


「會打撞球嗎?」開了臺桌,亦雲丟了根球竿給我。

「難道你以為我找你是為了撞球?」

「打完再說吧,有事情,我一向習慣在這裡解決。」話沒說完,亦雲漂亮了集出一

竿。顯然,他是練過的好手。



「你繼續打吧,一百我讓你二十。」冷眼掃過,我下了評語。

「喔?」亦雲將身子壓的很低,在出竿前用餘光瞄了我一眼。

不意外地,轉眼間,一盤已然快被他掃盡,可我的依然漫不經心:「不過就是如此」

我在心底默念著。


鏗!一聲碰撞。

球掉出了桌外,這一下引起了我的注意。

當我看見一群人走向亦雲,並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之後,我很明白的清楚過來。

這球並不是亦雲的失誤。


「我有點事,等會再跟你比完。」

「打架嗎?」

「不關你的事。」沒等我回應,亦雲已然翩然轉身。

「原來他說的談事情,就是指打架嗎?」心想於此,我站起來,並快速瞄了廣場

一眼,對方可有著不少人馬呢!

「你以為這樣就逃的掉嗎?」

「疑?」亦雲突然轉過身來:「如果你想跟他們一起,我也沒有關係。」

「老實說,我正是有這個打算。」

雖然話是這樣說著,可迫不及待的我,馬上就一個人衝進了敵陣。

至於為什麼要幫亦雲?這個答案我也不清楚。


可能當人面臨到抉擇時,雖然會因為一些外在因素而猶豫,可其實心裡都應該清

楚的不過,什麼人才應該是自己的伙伴,什麼方向才是正確的。


「小心..」隨著這句話的到來,亦雲硬生生的替我挨了一記。

我倆換過了一個會心的微笑,更加合作無間的交互攻擊著眼前的對手。


唉呀,一個不留神,不小心掛採的我,奮力使盡吃奶的力氣,向前衝擊。

在撂倒最後一個肉腳後,我瞧了瞧亦雲,他則像是毫髮無傷似的,連大氣都不喘

一個。


「接下來..」亦雲突然向我走近:「該換我們了嗎?」

「哇勒。」下意識的退了一步:「難不成你想趁人之危?」

「哈哈。」亦雲在一聲大笑之後,漫步返回撞球場。

哇勒,臭屁什麼,要是老子幫他們的話,現在大笑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疑..不對,明明我就打不過他不是嗎?


「打吧?」走到他身旁,看著球桌,我很認真的說了一句。

「嗯?」亦雲轉身看我,一臉的驚訝與不解。

「應該是換我吧。」話點到最後一個字,我手上的球竿已經疾如閃電的敲出。

不意外的,我用同樣的姿勢,掃完一盤又一盤。

而亦雲則是從頭到尾都目瞪口呆的看著我。


「你好厲害。」

「那是你太嫩了好嗎?」

「可是,我還有幾個問題。」

「嗯?」

「你怎麼可能看我敲出幾個球,就決定可以讓我二十顆?難不成你就這麼有自信?」

「老實說,連看都不用看,光是擺球我就知道你不是對手。」

「什麼?擺球?」亦雲一臉的不解。


「道理很簡單,如果你遇到一個比你強的人,你會玩什麼球?」

「不懂。」

「這證明了你玩球並不夠老到,要是我的話,一定是玩nine ball。」

「為什麼?」

「這樣才能靠技術取勝啊,如果連這點信心都沒有的話,想跟我玩球,還早。」

「可是,你就靠這個..」

「不行嗎?更何況,我看你握竿壓的還不夠低,我就知道你一定只有準度。」



「嗯..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問啊。」

「為什麼幫我?」

「這個問題我等一下回答你,在這之前,我先問你一件事。」好不容易佔了上風

,看來現在應該是盤問他的好時機才對。

「疑?」



「你知道倉雪喜歡你嗎?」

「嗯。」沒有多作回應,亦雲只是淡淡點頭。

「知道?那sandy 呢?」

「問這麼多幹麻?」回答還是一樣簡短,他走向許願池那坐下。

「看來你都知道嘛!那你到底喜歡哪一個。」

「知道又怎麼樣,喜歡的話就大大方方的說出來,有什麼關係。」

「那你呢?」亦雲的嘴角閃過一絲笑意。

「我?」


「如果你都喜歡的話,那我小妹可就要傷心了。」

「不要扯開話題,回答我。」

「你都不大方了,那我又何必大方。」

「我..」在思考了一會後:「倉雪,我喜歡倉雪。」

「果然,我就知道你會喜歡上她,眼光很好啊你,我那個小妹太白癡了

。」亦雲逕自的說著,表情像是潮笑著自己。


「問題是你,你到底喜歡哪一個?」

「這重要嗎?」

「對我來說,重要。」

「難不成你是那種會害怕的人?放心,我不會跟你搶。」

「馬的,你要我揍人嗎?我再問一次,回答我。」不知不覺地,我認真

了起來,當然,心裡也有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疑?」亦雲突然輕鬆的笑了:「兩個都不是,我早就有喜歡的人了。」

亦雲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你是台灣人?」

「難道你不知道。」

「是有聽說。」

「知道你還問。」

「我只是突然想起,我喜歡的那個人,她也剛好住在台灣而已。」

呃..難不成是..


「孟涵?你喜歡孟涵?天..」雖然說孟涵也有別於一般美女的特質,可

是知道這個事實的我,還是免不了驚訝萬分。

「拜託你想像力不要這麼好,只是很碰巧而已,並不是孟涵好嗎?」

「喔?」


「看你還像很有興趣的樣子,那我就告訴你好了..我和劍舞都是北京的

望族,從小就被送到不同的國家去接受教育,劍舞她被送到日本,而我

只是剛好被送到台灣而已..還記得以前啊..」

哇勒,眼看著話題快要被轉到老太婆裹腳布的歷史上去時,我連忙制止亦

雲。


「誰有興趣聽你講歷史,我只是想告訴你..sandy 星期一就要走了。」

「什麼?」亦雲的臉上很快地閃過一絲訝異,隨即轉為平靜:「也好,

也該是時候了。」


「你無所謂?」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可是我知道,這本來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難道

你不覺得總有一天,我們都會離開這裡嗎?如果說留下一切都不會變的話

,那麼如果不走,是不是一切都不會改變?」


離開?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這個名詞。

離開嗎?總有一天大家都會離開,那麼....


「瞧!我都忘了,你身上還有傷,先到我家去吧。」茫茫地,我被亦雲載

到了他家。

等到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一座皇宮的後面。


「原來你家這麼有錢。」

「這裡不是我家,這裡只是暫時住的地方而已。」亦雲輕聲的說著。

銬!好漂亮,然而就在我還沒讚嘆完畢的同時..


「亦雲!!!」話聲一道,一架板蹬已經飛射過來。

沒錯!來人正是劍舞。

「幹麻?你想謀殺親哥喔。」狼狽的閃過,亦雲朝著劍舞走近:「吃了炸

藥啦。」

「我不是說不準你再跟誌航動手嗎?這次還把人打成這樣?」話沒說完,

亦雲又飽受了幾記劍舞的粉拳。

而我在一旁偷笑著,看來亦雲的傷等一下不會比我輕啊。


「你這傢伙還在那邊笑,還不快點給我死過來解釋。」在亦雲快要被劍舞

打死的時候,他連忙向我求助。

我們簡略的解釋了方才的戰況,劍舞老久之後才笑了出來:「你白癡喔,

跟人打架還會受傷,那還不是讓我哥自己打。」跟亦雲一樣,還不及抵擋

,我的胸口已經中了一拳。


哇勒,這一拳還真是非同小可,換句話說,受到這一擊絕對不會比剛剛幹

架受的傷還輕。


「還有事嗎?在妳還沒打死他之前,我先帶他上樓去了。」

我跟著亦雲的腳步,在經過一間種滿向日葵的玻璃花坊後,轉而上樓進到

他的房內。


「剛剛那座花坊,是你家的?」

「我家族事業賣花。」亦雲打開冰箱:「檸檬汁還是橘子汁?」

「只有這兩種嗎?」

「我只喝這兩種,特別是把兩種飲料混在一起喝。」

「呃..我還是喝橘子汁好了,感覺上你的喝法有點噁心。」

「你等一下,我下樓去拿藥。」


在亦雲下樓拿藥的同時,我仔細的觀詳著他的房間。

擺設看起來跟一般的年輕人差不多,除了有一櫃子的書比較奇怪之外,大致

上既簡單而又乾淨。

疑..在我掃瞄過後,我發現了一個和房間極不搭調的物品。


泰迪熊布偶?

哈,我不禁笑了起來,想不到他竟然會有這種特殊僻好啊,真是想不到..

可就在我想不到的同時..哇勒,我的頭皮突然發麻了起來。

台灣?檸檬汁?泰迪熊?這種種的巧合,難不成是?

銬!


「你是腦筋被打到壞掉了嗎?幹麻看到我就銬!」睜眼一看,亦雲正拿著藥

箱向我走近,並細心的幫我包紮起來,動作看起來十分熟練。

「我可以問一下,你在台灣時,喜歡的那個女孩子,叫什麼名字嗎?」

「名字?」亦雲微微皺起眉頭思考了一下,不過隨即紓展:「怎麼,你不是

說沒有興趣嗎?」

「我突然又有興趣了不行嗎?」

「其實我也不知道,到底什麼叫作喜歡,只是..我和她之間有個約定。」

「什麼約定?」

「我答應她等我作完所有我應該作的事,將會在十年之後,和她在台灣重逢。」

「這麼說,你還會再去台灣一趟?」

「這個..我不知道,畢竟都已經過了六年了,雖然說我還記得,可難保四年

後啊,以後的事誰也不知道不是嗎?更何況她會不會記得,這也是個問題。」



「嗯..可以告訴我,她叫什麼名字嗎?」

「幹什麼?你的好奇心很重耶。」

「這你先不要管,告訴我就是了。」

說到這,亦雲倒真的思考了一下:「耶..我可以說我忘記她的名字了嗎?」

「哇勒,不會吧。」

「有什麼奇怪的嗎?其實我想她應該也已經不記得了才對,因為我早就把她

的樣子忘記了啊。」

「是嗎?」說到這,我落漠了。

不過轉念一想,或許這一切都是巧合,不是嗎?正當我想持續思考的時候,

劍舞已經跟上樓來。


「誌航,你要回店裡了嗎?要不是一起走。」正待我想回答的時候,劍舞已

經一把抓起了我。


就是這麼快,轉眼間,我和劍舞已經踏在歸往寂寞心靈咖啡屋的旅程。

而跟往常不一樣的是,今天的天氣似乎出乎意料之外的好,甚至到了連天邊

的盡頭,都有著一道彩虹銜接著。

而現在,只有我和劍舞兩個人,感覺上..我們兩個已經很久不曾像這樣,單

獨在一起了,換句話說,我所要面臨的問題,也終於來到。



「誌航..」坐在前方駕著雪橇車的劍舞,輕輕的喚了我一句,但可能是因為

她說話咬字一向很清晰的緣故,所以我聽起來也就格外的字字清楚。

「嗯?」

「你知道我喜歡你嗎?」很平靜的,劍舞用著最稀疏平常的話表達。

「知道。」在我說出這句話的同時,眼方的視線,剛好又回到了許願池廣場。


而這裡,剛好也就是,劍舞對我產生情愫的起點。

「那..」劍舞不意外的將雪橇車停了下來,我們一起並坐在水池旁邊。

「對不起。」

「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嗎?」

「嗯。」沒有否認,我只是淡淡的點頭。

「是倉雪?」

「疑?妳怎麼知道?」

「還記得,上次你跟倉雪迷路的時候吧,當我看見你把身上的衣服全穿在倉

雪的身上時,我就已經知道了。」

「那..」說到這,我已經想不出任何台詞。


「我問你一件事。」

「問啊。」

「我記得你皮夾裡還有張照片,那是怎麼一回事。」

聽劍舞說到這我才晃然大悟:「對了,剛剛要是把照片拿給亦雲,不就什麼

問題都不用思考了嗎?」


「你在發什麼呆啊。」待我回過神後,劍舞的手上老早就已經多了一只皮夾

,沒錯,那正是我的:「看起來很漂亮,感覺起來就是一個很有氣質的女孩。」

看著劍舞的動作,我的眼神突然落寞了起來。



「妳真的喜歡倉雪嗎?」

「嗯。」不再多加思考的,我點了點頭。

「那我來幫你吧。」

啪一聲,照片飛了,飛在風裡,飛在雪裡。

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碎紙片在天空飛舞的模樣時。

當時,我只有一種從來都沒有的情感..想哭,然後眼淚就掉了下來。



如果說下雨,可以說是一種思念眼淚的話。
那麼飄雪的話是不是就可以說,是那個模樣在廣大而沒有邊際的海洋中,化成碎片。


真的完全消失了嗎?

我開始有了一種荒張而無法適從的感覺,好陌生啊。

好像是,長年放在心底的情感,在那瞬間全都消失了蹤影一樣。


那天跟劍舞說了什麼?我只知道那天的心情十分沉重而已。

在回程的路上,我停止了哭泣..而天卻又開始下雪了。

孤單,無限地延伸..可當我發覺的時候,寂寞卻已經不見。






* 當孤單消失在天空的盡頭時,我知道,我失去寂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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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仲穆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