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仲穆 文學部落

《零下六度》


消逝


如果一切不能待續。
那麼我希望，妳可以聽見..
我在這裡彈完，為妳寫的歌。



回到咖啡館後，一如往常地，我站在我的工作位置上，煮著一壺咖啡。

差別只是，近來的我變的十分的沉默，連一絲絲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當然，關於sandy 回國的那件事，也就在我刻意的忽略下遺忘。


看著店裡稀稀疏疏的客人，生意越來越差了。
熱絡的氣氛彷彿已經換過了一張臉孔..
全世界也因為如此，轉換了歲月。


白天的時候，我習慣一個人，跑到樓上彈鋼琴。

總覺得，我彈的鋼琴，一直像是少了什麼，和弦嗎？

看著總共八十八個鍵的三角平台式鋼琴，我納悶了起來。



到底是哪裡作錯了？

彈了無數次卡農，情緒老是一直起伏而無法平穩。

也就是因為這樣，彈的越兇，咖啡喝的越兇。

越睡不著，我也就越彈的用力，而因為連日來認譜的關係，我也有樣學樣的

編了一首未完成的作品。



「這樣不對喔。」簡單的，孟涵站在我的身後，做下評語。

「我已經把整個譜給背起來了，可是..」

「彈起來不一樣，是嗎？」不再多說什麼，孟涵坐下來後，手指反覆了一次

我剛剛的動作。

「明明指法一樣，可是感覺怎麼會差這麼多。」確認一次後，我急忙問道。

「重點不在於手。」

「彈鋼琴重點不在於手？」我又更不解了。



「每個鋼琴底下都二至三個踏版，是鍵盤外最重要的配件，最右側的那個踏

版，叫做強音踏版。」孟涵很快的又彈了兩個音節：「懂了嗎？」

「是音律擴張嗎？我懂了。」迫不及待的我，又重新彈了一段。


「感覺還是不對。」我再度抬頭看向孟涵。

「那是因為我還沒有講完啊，你試試看最左邊的那個踏板。」

我很快的又彈過一遍。



「聲音變的很短，清純，而且變的很柔和。」

「這就對了，只要用心體會，卡農並不會很難。」

「那麼，中間那個踏版呢？」

「這個很難跟你說明，不過你倒是可以試著在晚上彈。」


孟涵沒再回答，只是靜靜地又彈起她與男友譜的那首旋律。

我靜靜的聽著，眼光離不開牆上掛著的那副圖。

等等..這不是？腦海中突然閃過了許多畫面，待我逐一理清之後才發覺，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很可能就像是一顆引信很長的炸彈，而且正準備要開

始引爆。



「孟涵，我記得妳說過，妳住在南投是嗎？」

「怎麼突然？」涵如疾然停下腳步。

「林志明妳認識嗎？」

「不認識，怎麼了嗎？」涵如又將目光移回琴鍵。

「我覺得牆上的這個人，跟我一個朋友很像。」

「我真的不認識。」泛過一絲苦笑，房裡又際起了旋律。



難不成這一切都是我刻意聯想的巧合嗎？

熟悉的擺設、熟悉的琴聲、甚至是熟悉的畫像？

我迷惘了。

「你喜歡倉雪，是嗎？」孟涵冷不防地冒出一句。

「這..」突然間無話可說的我，只好低頭不語。

「如果是的話，我告訴你一個故事。」

「好。」

「其實倉雪在離開日本後，從來就不曾喜歡過任何人，來到這裡只是因為

她父親為了記念她母親而剛好開了這家咖啡廳。」孟涵看了我一眼，慢慢

又道：「當然，亦雲對她來說，也只是一個藉口而已，我知道她曾經想藉

著亦雲來忘記某個人，可因為始終辦不到，所以囉..」

「所以倉雪可以說是因為某個人，而離開日本，之後來到這裡？」

「你說呢？」涵如對我微微一笑，隨即又將視線望回鋼琴之上，旋即又彈

出曲調。


難不成，倉雪跟我一樣？不是為了什麼目標而來到這裡，而是..為了某個

人逃離自己所熟悉的地方？

剎那間，我突然又明白了些什麼，原來寂寞心靈咖啡屋只是為了紀念某個

人的存在？



是這樣嗎？迷惘的走下樓後，我見到倉雪正一個坐在咖啡廳裡的一角，像

是在思考著什麼。

「怎麼了？」

「我覺得店裡最近氣氛有點怪怪的。」

「是嗎？」

「感覺上，自從你來了之後，發生了好多事情。」

「我知道。」點起一根煙，我坐了下來。

「劍舞，你跟她說清楚了嗎？」

「說清楚了。」

「她怎麼說？」

「她沒說什麼，感情這種事不能勉強的不是嗎？另外，我有件事要跟妳說。」

「什麼事？」

「sandy下星期一，要離開這裡了。」

「這樣，難怪最近老是看不到她。」

看著蒼雪冷漠的表情，我不禁有點驚訝。



「時間到了啊，我想，差不多了。」點點頭，倉雪自言自語的說著。

「什麼時間到了？」

「離開的時間，我想再過一陣子，這間店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什麼？」

「離開的日子啊，再過一陣子，大家都會離開這裡，不是嗎？」

「那..」

「沒有什麼好捨不得或驚訝什麼的，這很正常。」

「雖然是這樣說沒錯，可是..」

「嗯？」倉雪反倒是一付不以為然的表情。

說到這，我無言了，感覺上自己好像想作些什麼，卻又什麼事都沒有辦法的樣子。

就是這樣嗎？只能坦然的面對，然後接受，最後連一點點的回憶都沒有留下？



「沒有什麼的，就算再怎麼樣，也留不下什麼，不是嗎？」最後，蒼雪下了結語。

「我知道了，算了算時間，我也應該要離開了才是。」

「你在賭氣嗎？」

「什麼都不能留下，不是嗎？」

起身，我轉身朝門口走去..

「晚一點到水池那吧，我想亦雲說的應該就是這件事才對。」在踏出門的時候，倉

雪補了一句，我沒有理她，腳步只是向前。



突然落寞了起來。

看著前方，彷彿，一個世紀不過就是這段路途的長度而已。

我突然發覺今天的天氣，似乎已經慢慢回溫，而且連道路上的雪，都已經開始悄悄

的溶化。

我該去哪裡？望著熟悉的道路，不熟悉的街道，我憑著直覺轉彎。



不一會，我又找了一家網咖。

是我第一次迷路的那家嗎？熟悉的景物，明亮的光線，令我開始懷念起，剛

來韓國的那段日子。



第一次在大雪中絕望的迷路。

第一次見到倉雪、孟涵、劍舞那時候的驚訝。

第一次坐上雪橇犬的感覺。

第一次在酒吧遇見sandy 時的熱絡。



好多好多的過去，一下子充斥在我的腦海。

越是如此，我越是感覺寒冷。

天知道，這間網咖遠比我呆的咖啡廳還要來的溫暖呢？

當下，我開始思考著，回到台灣的時刻，已經慢慢逼近。



「天啊，你出現啦。」熟練的下載icq後，我的視窗馬上跳出了一個訊息。

「嗯，再過幾天，我可能就會回台灣了。」

「這麼快？」

「快嗎？我覺得已經夠久了。」

「還不到三個月耶，最近又發生了什麼事嗎？說來聽聽。」

簡略地，我把近來發生的事情，又全部說了一次給志明知道。

為什麼我會記得這麼清楚呢？說穿了其實，我只是想留下些什麼而已。

因為我也知道自己，不管願不願意都將會在不久後的日子離開。


「那就回來吧。」在聽完我的描述後，志明簡短的留下評置。

「為什麼？」

「既然你已經把寂渝忘了，那麼應該是回來的時候了，難不成你想哭著回

來？要知道，你本來就不屬於那裡。」

「哭著回去？」

「我還不夠了解你嗎？依照你的個性，一定會把場面弄的很令人難忘，可

是你有沒有想過，那裡畢竟不屬於你們任何一個人，不是嗎？如果這樣說

的話，你在那邊學的只是成長，是不會有什麼回憶的。」

「為什麼不能有回憶。」

「因為回憶並不能為你留下任何東西。」


看到志明打出這句話的同時，我整個人傻住了。

回憶並不能帶給我任何東西？

這道理難道只有我不懂嗎？那麼我們又為什麼存在這裡，為什麼會聚在一

起，又為什麼發生了這麼多事？

難道這一切都將會隨著歲月而消失？

我不知道，可是我害怕了起來。


在離開網咖的時候，也許是不知道何去何從吧。

當我聽見遠方處傳來一陣陣薩克斯風的音樂，此時，還暫存在腦海裡，網咖的喧囂聲

，還有街上人來人往的腳步聲全都傳不進我的耳朵，我的腳步只是不知不覺被悠揚旋

律所吸引前進。



是許願池，而且週圍全擺滿了花。

冷風呼呼的吹著，我的前方正有個年輕人，手裡正拿著sax ，體溫與年輕人的熱

情，充斥在整個廣場之內。

我走近一點，仔細的看著，前方正是sandy 與亦雲兩個人。


他們說些什麼呢？其實我並不是很清楚。

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時，格外的令人溫暖，同時也給了我一種遺撼的感覺。


沒有打擾，我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們之間的互動。

而此時，在大型廣場之上的那個招牌看版，突然出現了影像。

上面的人是亦雲。


「我知道妳一直都很堅強，就算到達世界的任何一個國度，我們依然都是朋友。

如果妳忘記了我，也請妳記得，在這個地方，曾經有一群人在這裡，發生了很多

故事。」



似乎是一部紀錄片，持續了莫約三分鐘左右。

想來，這片看板是亦雲老早就架設好的才對，雖然沒說什麼，可連我都隱隱感動

了起來。



在那同時，第一次地，我看見蒼雪、涵如、劍舞、美國大兵，還有一群伙伴。

他們全都像是約定似的出現。

貼心的亦雲朝sandy的臉上，親親的吻了一會。

sandy哭了，印象中的她很愛哭不是？

不過這樣的畫面並沒有持續很久，在我漫步回到咖啡廳的時候，在不久後，大伙

也跟著回到咖啡廳內。


sandy走了。

只是不約而同地，沒有人跟我提起。

而我也就沒有說出，其實當時我也在場的這個事實。



日子又要在這樣反覆的過程中過去。

偶爾，我會一個人跑到撞球場去。

偶爾，我會一個跑到酒吧那去喝個痛快。

偶爾，我會一個人帶著化妝品到外面去畫圖。

偶爾，我會一個人彈著鋼琴。

隨著一幕幕擦身而過的場景不斷上演，我開始思考了..到底，我要的是什麼，什麼

又是我不想要的。

一個人的自己，又應該存在在哪裡？到底..我存在過嗎？



其實，我根本不曾存在，就像是我從來不曾來過一樣。
我只有一種感覺，想逃....
想逃出這一片被大雪包圍的時光。



轉眼間，sandy 已經離開快兩個月了。

越到了後來，我越發覺自己泡的咖啡，其實十分的苦澀。

也許該是離開的時候了，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學完卡農，忘卻了寂渝，也許一切都該歸於平淡。



「誌航。」在忙著整理的倉雪，她叫了我一聲，同時喚回我的思緒。

「要幫忙嗎？」我連忙上前。

「我記得你跟我說過，要看我比賽的不是嗎？」

「嗯。」想起跟倉雪在大雪的那個晚上，我臉上很明顯的閃過一絲苦澀。

「就是今天，要一起去嗎？」

「好。」不加思索地，我點點頭，跟著倉雪的腳步出門。

架著雪橇車，前面的景色快速的移動著。

這時的我想著，如果這時候又下了一場暴風雪，那麼..我還會像上次一樣嗎？

「會很遠嗎？」我問了一句。

「不會。」

的確不是很遠，在半個小時後，倉雪停了下來。

我們將雪橇車安置好後，兩個人徒步前進著。

很快在不久後，前方出現了一座登山梯。



「要上去嗎？」

「你說呢？」前腳踏進，倉雪領著我坐上登山梯。

感覺上，就好是在劍湖山坐摩天倫一樣，當前方的視線一切都漸漸變小的時候，

我才發現，世界原來是很小的。

眺望遠方，心胸突然開闊了起來。



「我知道，你會很捨不得咖啡廳。」靜靜地，倉雪冷不防的冒出一句。

「嗯，我只是不明白，你們為什麼可以裝作一付無所謂的樣子。」

「不，只是因為我們知道，就算是在意也沒有用。」

「以前曾經發生過嗎？」

「發生過太多次了，到最後，只剩下我們，所以才會有咖啡屋和酒吧的出現，可其

實我們都清楚不過，該離開的還是會離開不是嗎？」



漸漸地，我沉默了，腦筋又開始思考著什麼。

如果寂寞咖啡屋少了我們，會變成什麼樣子？

店裡面已經很少看的見客人了，那麼..以後在大雪中迷路的人，還有在孤單無助而

寂寞的人想要找間去處，又該去哪裡？

終於，我有點開始體會，關於寂寞心靈咖啡廳的存在。



「這是？」當我下登山梯的同時，在不遠處，我看見了那座..我們曾經在迷路中來

過的百日橋。

「怎麼了？」蒼雪一臉不解的看著我，這時候我才想起，當時的她是昏迷的，所以

也不能怪她不記得了。

「沒有，我只是覺得這座橋很漂亮而已。」算一算日子，今天不也剛好是我到達韓

國的第一百天嗎？

「會嗎？不覺得。」沒再理會，倉雪先一步過橋。

走到橋的盡頭時，前方正是一片沒有掉完樹葉的樹林。



我突然想起來了。

志明曾經送給我一本旅遊雜誌，裡面就有專門介紹過這個地方。

這座橋，全名為百日情人橋，韓國的百日情人傳說，也從這裡而來。

「倉雪，妳知道這裡有個故事嗎？」走在雪林之中，我跟倉雪閒聊了起來。

「什麼故事？」

「剛剛我們通過的那座橋，曾經有一對情侶殉情過。」

「喔？後來呢？」

「那是一個很淒美的故事....」由於詳細的內容，我並不是很清楚的記得書

裡到底寫了些什麼，所以我說出的那個故事裡，夾雜了梁祝、羅蜜歐與茱麗

葉還有牛郎與織女的混合情節。



「你從哪裡聽來的，這個故事好美。」

「不過也很淒涼，不是嗎？」走在雪林的道路上，我冷冷地笑著。

「你在笑什麼？」

「我在笑，男主角直到最後一刻都還無法跟女主角在一起。」

「可是彼此相愛，這不就夠了嗎？」

「可是我喜歡的那個人，卻不知道我喜歡她，這樣不是更加令人感到沮喪？」

「我聽過你的故事。」

「那妳聽過，我跟妳的故事嗎？」平靜的，我淡淡的說了。

會發生什事，其實我並不會很清楚，可我知道，說出來後會比較好。

更尤其是，在sandy 走之後，我更加確信，我不要留下遺憾。



「如果我說錯的話，抱歉。」倉雪的臉上，微微的皺眉：「你喜歡我，對嗎？」

「如果妳現在才發現，那麼是。」

「如果我說，我還沒有發現呢？為什麼？」

「那麼，我想告訴妳，我現在說給妳聽。」微笑著，我試圖告訴她，關於我們

之間的開始。


沉默，倉雪的視線不再望著我，她只是低著頭前進。

在那條茫茫看似沒有盡頭的道路上，突然間，我覺得變得十分遙遠。

許久後，在不遠處偌大的建築物已經出現在我們的眼前。


「沒有用的，你知道嗎？」倉雪說完這句話後，隨即轉身進入會場。

人很多，由於我不是表演者的關係，所以必須待在看台上，靜靜地等待表演者

的出現。


很快，一位位表演者，在場上跳出許多漫妙的舞姿，可我無心去看。

也許是不懂吧，看著偌大的雪舞場地，我又望向天空不禁自言自語了起來。



如果說晚上的燈海就像星星一樣。
那麼白天的下雪是不是就可以說，是整片天空掉下了鑽石。



靜靜地體會，真的，我已經慢慢的融入這片天空，而且已經熟悉了這裡的溫度。

好美好美。

正當我胡思亂想之際，身旁一陣轟然而起的掌聲，把我從未知的時空中喚醒。

待我定神一看，場中表演的人正是倉雪。


躍起。

我看見一道白色的弧線劃進了眼瞳，只見人影稍稍頓足，畫出幾何圖形後，隨即

一躍而起，雙腿在空中切出27度的漂亮弧線，她手臂優雅的轉著，韻律中帶著滑

步且勁挺的力道，是第一次，我以前從沒看過的複雜且糾纏的連續流動的動作。


倉雪的身驅，開始旋轉了起來，我看著她的左手放開、右手微彎，腳下甫一出

力就令整個人，快速的又轉了幾圈。

在急遽的一陣旋轉後，優閒的、輕鬆的，她放慢了腳步，側身、彎腰、左腳向

地畫一半圓，整個人要彈了起來，好輕好輕。


在腳底落下，我看著她，有如行雲流水一般的冰鞋滑步，帶著場中的音樂，領

著節奏，舉手投足之間，都隱隱和看台之上的觀眾，形成了一種絲線牽引的關

係，彷若每個喘息，都可以帶給每個人另一層次的驚炫。


不意外地，在倉雪舉手定足後，場上掌聲雷動，包括了評審在內，每個人都舉

起了雙手拼命的鼓掌著，更有甚者最後竟全都站了起來。

那彷彿是一種催眠，亦或是一種帶動？當全場的氣氛被鼓舞至最高點，我突然

深深地感動了起來。


我知道，第一名非倉雪莫屬了，關於這點我一直深信不疑。

而這個信念，直到了頒獎的那當下..

「第一名是..」最緊張的時刻已經來臨，觀眾們亦大聲的喊著鈴木倉雪的名字。

「來自韓國的xxx」當評審在講台上，大聲的宣怖比賽成績之時，我感到一陣訝

異：「怎麼會..」可我的驚訝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為場內已經開始混亂的騷動

起來。


此時，站在喧鬧的人群之內，我看見評審台上有架鋼琴：「那是在表演中場，

熱場用的吧。」我這麼想著。


許多人已經開始丟垃圾了，隨著推擠的人群，我也被擠到了舞台之上。

既是如此，那就不如這樣吧。

打定主意的我，便朝著鋼琴那大步走進，在經過蒼雪旁邊時，我給了她一抹會

心的微笑。


不久後，場內際起了一段不知名旋律的鋼琴聲音，隨著音符的急速地跳動，那

是一段強烈衝擊心靈的音樂，場內沒有人知道是什麼節奏，抑或是什麼曲調，

亦不知道彈者為何人..


只是印象中，原本激烈的人群，紛紛不約而同的開始安靜了下來。

之後，耳際便開始聽到這段語言。


「蒼雪，如果經過百日橋時，妳沒聽清楚的話，那麼我再說一次，我喜歡妳。
不管妳的心裡，是多麼寂寞，不管妳是因為什麼原因而來到這裡..我只想告
訴妳，我也來了。
如果，妳現在還是認為自己很寂寞的話，希望妳能早點發現，在這個世界上
沒有任何人是孤單的。在某個地方，一定會有人真心喜歡著妳，至少──這
裡就有一個。」



場中的人已經盡數散去，而我和倉雪兩人正踏在返回寂寞心靈咖啡屋的旅途中。

一切很安靜的，我們很有默契的不發一語，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抵達了百日

橋。

「倉雪..」也許是隱隱被百日情人橋這個場景吸引吧，我突然喚住了倉雪。

「嗯？」

「你可以當我....一天的女朋友嗎？」很拙？這個我也知道，但我不知道此時此

刻，有什麼言語可以比這句更能說出我心底的話。

蒼雪怔了一下：「如果..我早一點遇到你就好了。」

她的背抽動的很明顯，雖然蒼雪站在我的身後，可我還是感覺的到。

我想她只所以這樣子做，是不想再讓我看到她流淚吧，還是..還是什麼，我也不

知道，從聽到那句話開始，我的腦裡就已經一點一滴地空掉了。



那是我第一次聽見倉雪哭的聲音。
雖然我沒有看見，可我仍可以感覺得到..只因為當時的我，也有著同樣的心碎。



這樣情形，自己也曾經發生過一次嗎？或許，在徹底遺忘寂渝之前..

志明曾過問我後悔嗎？說不後悔是騙人的，只是成份占的比例多少罷了。

不過本來似乎就是這樣，在後悔成份的多與少間徘徊著，每個決定都是這樣。

現在這樣，也許就夠了。

志明問，如果我早一點遇到寂渝呢？



還記得，當年的我並沒有很明確的回應志明。

那現在，同樣的場景再一次擺在我的面前，那麼我會說..

如果我早一點遇到倉雪，我不敢保證會像現在這樣，也許我只是

看著看著，然後就這樣結束掉。

如果我晚一點遇到她，也許情況也會不一樣，也許我將不會去注意到她，也許

我在遇到她之前就又後悔過一次。

太多太多的也許，構成的，是現在的無奈，就像如果一樣。

所以，還不如就是現在的這段時光，註定我該這時候遇到她，註定我該在這時

候喜歡上她，註定我該在這時候被她拒絕。

註定我們是彼此生命的的過客。

只是我們比過客再好一些罷了，不過那也還是過客，一個兩端完全不同國度的

過客。



下登山梯的時候，我看著眼底下的景色..白茫茫的一片。

跟我的思緒一樣，除了空白之外，並不作它想。

氣溫又下降了嗎？我點起了一根煙想著..

或許孤單的人不該寂寞，又或許..寂寞的人不應該相遇。





* 妳還寂寞著嗎？至少，這裡有一個人陪你 *

* 在妳我遠離孤獨之前，在我說喜歡妳之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