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仲穆 文學部落

                       　　永夜Ⅸ
　　　　　　　　
　　　　　　　　　
        於鏡框之外　
　　　　我為了一些與現實無關的空間　
　　　　無緣無故哭了起來

　　　　
        在一陣燥熱後，冒出了一身冷汗，我的思考能力醒了，但是動作
　　的能力卻似乎還沒有醒的樣子，但也許就是因為如此，令我有了種大
　　病初愈的恍然大悟，雖然週遭的景物還是有點因為顫動而失去焦距的
　　模糊，可總之我像是確實掌握住什麼了。反觀小惡魔和黑貓的目光只
　　是默默注視著我，一句話也沒有說，牠們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養起了
　　一樣的默契，像是很擔心我的樣子。


        『我沒事，不用擔心。』我說。
        「你看起來不像是沒事，不過就算是沒事，等一下我告訴你一件
    事之後你大概就會察覺到已經有大事情發生了，雖然說就這麼把重擔
    全放在你身上，實在是有點不太公平，但我還是得說。」小惡魔說。
　　　　『是指永夜？』我的嘴角泛出輕笑，眼睛綻出一絲光亮，『即使
    是這樣那又如何，全世界並不會因為“某些人的黑暗”而有任何改變
　　不是嗎？』　　　　


　　　　「喵嗚，咕嚕喵嗚。」黑貓對著小惡魔叫了幾聲，雖然我聽不懂
    貓的語言，但由於很清楚可以聽見牠以極肌渴吞口水的聲音，我想牠
　　應該是餓了。起身，我打開冰箱取出了瓶裝牛奶倒了一碗給黑貓。　　


　　　　「喵喵覺得你很可憐，真的真的很可憐，你難道一點都不在乎？
　　一個人承受著永無止盡的黑暗，只因為這個世界的磁軌已經遠遠脫離
　　了你。」小惡魔十分驚訝的說道，聲音還是跟往常一樣清脆，字句有
　　如銀鈴般的細嫩。


　　　　『不，我一點也不會覺得孤單啊，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只是我真
    真有些不懂，為什麼是我？我雖然沒有作過什麼好事，也覺得稱不上
    好人，長得不是很高，頭腦也不是特別好，從小到大發票也沒中過一
    張，成績也總是排在中等，女孩子緣也不是說很好，總之不管是屬於
    “單獨特別”的好事或者是壞事也都幾乎不曾發生在我身上，理論上
    永夜這種事情應該怎麼樣也不該發生在我的身上不是？』我平靜的說
　　著，雖然這是早就知道的事，說出口的時候還是不禁驚訝自己竟然能
　　這麼淡然的態度面對。　　


　　　　黑貓以一雙極為深邃的眼神望著我，在那裡面似乎有一種無法言
    語的能量，彷彿像是黑洞一般地可以吸進任何事物，牠似乎是完全看
    透我了，「喵嗚，喵喵嗚嚕。」牠喃喃自語的說了一聲，逕自爬到我
    的大褪上面，很安靜的躺著。摸著黑貓柔順的毛髮，我想我是喜歡這
    隻小傢伙的，雖然我從來沒有養過寵物，可莫名奇妙的，這次我的心
　　裡竟然泛起了想要跟牠相依為命的感覺，當然，這種感覺以前也從來
    不曾有過，想來我真的有點太寂寞了噢。


        可能真的單純是因為太過於寂寞了，所以會想要握有一些真實且
    存在足以讓心靈依賴的“什麼”才對，即使我和黑貓之間無法以言語
　　溝通，但那確實比小惡魔這種無形或者是更往心靈層次的模糊，還要
    令我安心多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我想大概可以告訴你的是，永夜這個軌
    跡的流程，是你遠遠無法理解的，的確，這個世界上目前的確是“可
　　能”只有你過著這樣的日子，不過我想你應該也知道才對，黑暗是具
    有某種程度的強大能量的噢，如果我估計的沒錯的話，你應該會是這
    一任解救或者是執行封印這個世界的人，一切的發端應該都會從你為
    起點開始，雖然我還不懂你需要作些什麼，不過可以確定的事，永夜
    會無止盡的擴張，直到完全將人類的世界完全覆蓋住為止，就像是黑
    洞一樣，所有的光或者是光明都會被扯進去，到最後每個人都會像你
    一樣孤單，人類不出一百年就會因為失去交集思考的能力而徹底消失
    在任何時空的軌跡當中。」小惡魔一口氣說完。


        而我卻只能沉默。


        「可能你會納悶為什麼是你？可在我的角度卻是，為什麼不能是
    你呢？你的確是擁有跟別人不一樣的能量。」小惡魔說。 　　　　
        『先等等，我可以先問清楚一件事情嗎？』我腦袋突然像是想到
    什麼。
　　　　「問啊。」小惡魔說。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我問。
        「因為我是腦域開發高達七十二的小惡魔啊，我具有自動的理解
    人類所不懂的能力。」小惡魔說。
        『不，應該沒這麼簡單。』
        「說出來你應該不會相信才對。」


        這句話說來好笑，這幾天我大概就已經確實歷經了這個世界最荒
    謬的事情了吧，還有這麼事情是我無法相信的呢？看著手錶又對照著
    窗外，我深深這麼覺得。


        「因為我是這個世界管理者之一。」小惡魔笑著這麼說。
        『哇靠，我不相信。」我大叫，這件事未免真的太過於誇張了。
        小惡魔笑著，並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可我想牠一定有事情瞞著我
    才對。


        「看來你無論如何都想知道，為什麼是你吧，原因其實簡單不過
    ，因為你就是最適合的人選，無論是站在天神或者魔王的立場上來說
    ，今年23歲剛退伍未婚，除了沒有女友之外，從小到大也幾乎可以說
    是沒有任何朋友，父母離異後一個人住，前不久父親也因為地震已經
    死掉了，銀行裡面又有大筆的遺產，所以不需要花費任何心力去思考
    生存的問題，所以從無論從友情、親情、愛情或者是任何角度上看去
    ，你都是這個世界上最寂寞的人。」小惡魔講到一半，突然有些口渴
    ，一口氣喝光了桌上剩餘的牛奶。


        『不會是我才對，如果這些條件可以成立的話，那麼這個世界有
    很多孤單的老人、植物人、傷殘人仕什麼的，這些人應該遠遠比我還
    要適合吧。』我本來還想舉例孤兒的，但因為我本身就是孤兒了，所
    以還是想了一下還是選擇不說。


        「植物人並沒有行動能力啊，那種人只具有思考的能力，如果只
    是這個樣子的話，是怎麼樣也活不久的，即使是活著，想必也會有親
    人的照顧，另外，孤單的獨居老人，他們也還是需要社福人員，或者
    是勞心勞力才可以生存在這個世界上啊，更何況你所說的人，幾乎都
    有朋友，就算沒有朋友也都絕對需要愛情或者是親人這種力量才有辦
    法生存下去的，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今天的你之所以會這樣，除了
    說是上天的安排之外，應該也有一部份是因為因緣巧合。而我想你之
    所以能耐得住寂寞，一方面大概也是因為“你是作家”這個身份，你
    可以活在自己的思考之中，當然，這個世界上同樣有類似像你一模一
    樣的作家，可下場都不怎麼好，有些比較有名的大概都自殺了噢。」
    小惡魔說。


        『類似於三島由紀夫、川端康成、芥川龍之介、三毛、絲襪、張
    愛玲、尼采之類的人物嗎？」我努力的翻找名作家的共通點，卻意外
    的發現似乎還真的彷彿是這麼一回事噢，的確，她們都是站在文壇最
    尖端的人物沒錯，可重點是，這與我何干？


        「你心裡一定想著這些人跟你八竿子打不上關係吧。」


        哇哩勒，難不成小惡魔除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之外，還會讀心
    術來著？


        「我想表達得是，你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還要接近零的狀態，我
    也很納悶為什麼你可以活這麼久，照理說你應該早就自殺了才對。」
        『不蠻你說，你出現的那天，我其實是很想自殺的，活著實在沒
    有什麼樂趣啊，雖然我不像那些人這麼厲害，可反過來說，我也一個
    人一直努力創作了這麼久，卻一點也都沒有獲得應該有的名氣噢，實
    在是有點令人受不了。』我老實得說。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小惡魔說。
        『是啊，沒有辦法。』我嘆了口氣，開始摸了摸懷裡的貓。


        貓似乎睡著了，我的心底泛起一絲許久不曾有過的感覺，很親切
    很親切噢，雖然跟貓認識不久，但可能是因為我們現在以這麼接近的
    距離靠近著吧，我突然萬分貴重的珍惜起了這份情感，我想我只剩下
    這隻貓了，其他的一切怎麼樣都無所謂了，只要有這隻貓就好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