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仲穆 文學部落

                       　　永夜Ⅹ
　　　　　　　　


        在混沌的思考裡面，我努力地想理清些什麼。
        仔細回想小惡魔說的每一句話，可能或者是不可能，世界毀滅了
    又與我何干，什麼才是真實或者是不真實的？或許我該想著，首當其
    衝的是我的生活產生了什麼變化，除了永夜之外還有嗎？不了，在思
    考那偉大的發呆之前，我得先去為我的黑貓買個窩，起碼該補充瓶牛
    奶或者是什麼的才是，很多問題我已經不再願意去想了。


        洗了把臉，照著鏡子，我看見裡面有個人，他就在前面看著我，
    徬惶地皺著眉頭，心裡大概也在思考著什麼事情吧，到底是什麼事情
    呢？我開始納悶起來，這個傢伙好像在哪裡看過的樣子。


        我仔細的看著他，他也仔細的看著我，我伸出食指，他也作出同
    樣的動作，幾乎是同一時間，有著一模一樣的頻率，我們一起觸碰到
    玻璃並同時感受到彼此的溫度，也許只差那麼一點點，他的手沒能確
    實地抓到我拉向“那邊”的世界，我們之間就這麼遠遠地離開了。不
    知道是不是幻覺，他莫名哭了起來，在鏡框之外，鏡子上的水滴凝聚
    之後滑下，眼睛十分的無助，好像全世界都繼續動著，只有我和他卻
    依然留在同樣的地方，除了後悔，做什麼似乎都還來得及。


        問題是我不懂到底該後悔些什麼，只覺得已經失去了好多好多。


        「你好嗎？」我問。
        幾乎是同一時間，我聽到他同樣說著這句話。
        「一個人在裡面，實在是有點兒難過噢。」
        沉默，他不再開口，仔細看了看我，接著跟我一起轉身離開。可
    感覺上，那“裡面”的悲傷卻沒有離開。


        走出戶外，一個人漫步走在街上，那寂靜的空間裡，有著令人窒
　　息的濃密，除了天空的星點之外，我看不到一絲光線。下意識的看了
　　看手錶，笑了，時間對我而言似乎已經失去了它原本存在的意義，無
　　論是在任何層面上面。我開始想著，這個世界上是不是也同樣有永夜
　　的地方呢？例如北極或者是南極？也許有的，可我確信在那的人不會
　　過著跟我一樣的生活。


        我突然想起了Ｓ，沒來由的。
        大概只是一個偶然，腳步數著踏上，我便想起了她。也許她還在
    台中火車站的地下道。
　　　　想來我大概已經真的很久沒見到她了，去看看她也好。
        　　　                   　

　　　　抵達地下道的時候，Ｓ仍然在同樣的位置，演奏著印象中同樣的
　　一首曲子，沒有觀眾，也沒有路人，一切彷彿沒變，不，應該是有“
　　什麼”確實改變了才是。有種激烈的感覺從我的心中畫過，有一種極
　　其安靜的聲音告訴著我，令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表達什麼，或
　　者說是希望她確實接收到什麼才對，但由於我還是無法掌握住自己心
    裡適當表達的語言，所以只能沒有力氣地歇斯底里了起來。

　
  　　　「是你？」音樂聲就這麼突兀地停止，Ｓ的眼中明顯泛著淚水。
        『嗯。』我肯定的回答著。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再也不會來了，全世界都忘了我了。」
        『怎麼會呢，我不是來了嗎？』我笑著說。
　　　　走近，Ｓ說：「我可以抱著你嗎？」
　　　　『可以啊，如果妳覺得會好過一些的話。』


　　　　有種看不見的形體，正在我們之間逐漸填滿黑暗，不需要任何言
    語。屏著氣息，傾身感到著Ｓ與我之間的悲哀，Ｓ輕微顫抖地哭泣著
　　，我靜靜抱緊著她，但她的眼淚還是停不下來。我不忍心地閉上雙眼
    ，因為閉上雙眼才會讓Ｓ彷彿覺得我也像是要墜入黑暗的地獄一般那
    樣的空虛和寂寞。


        「我真的真的全部都沒有了噢。」那一瞬間，我聽到Ｓ的心裡正
    這麼跟我吶喊著，彷彿有什麼責任在我身上似的，我很想為她分擔些
    什麼，我以為自己可以改變些什麼，但其實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
    無能為力。
　　

　　　　那晚，我跟Ｓ睡了。
　　　　回到家的時候，小惡魔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或者是出門去了，而
    我和Ｓ的一切都發生在看似理所當然不過的情形之中，且以實在快得
    來不及掌握的速度前進著。
　

        把房間裡的電燈關掉，只剩下窗外透進來的一絲月光，Ｓ雙手環
    抱著我，溫暖的體溫隨著她身體傳了過來，而她的髮梢也在我的臉頰
    輕拂過，淡淡的髮香及特殊說不出來的女人味，刺激著我的感官。


        我慢慢溫柔地為Ｓ脫掉衣服，她白嫩光滑的雙峰登時呈現在我的
    眼前，乳頭是淡紅色的摸起來非常有彈性，跟著脫掉自己的衣服後，
    彼此赤裸裸地就這麼維持一段時間的擁抱。我甚至已經可以察覺到陰
    莖，已經漲得稍稍有點痛的地步。我接著吻著她的唇，吻著Ｓ身體的
    每一寸肌膚，輕輕從Ｓ的乳房撫摸至大腿內側，另一隻手搓揉著她熱
    的陰道，一段時間之後，Ｓ的乳頭硬挺了起來，陰道也跟著漸漸熱而
    溼濕收縮起來。


        她的淫水流量並不很多，只是柔柔、膩膩地溢出。
        緊緊貼著赤裸裸的身驅，我感覺到心跳劇烈地跳著，血液狂熱到
  　一種快要蒸發的地步，那種包圍在全身的是一種說不出的快感與興奮
　　。我有一種無與倫比形容的美好，Ｓ握住我早已勃起的陰莖緩緩上下
    套弄著，在她的導引之下，進入她的身體，瞬時間，沈悶在身體內的
    慾火似乎覺醒了，我將陰莖一口氣推進至最深處，才慢慢開始抽動。


        Ｓ只是銷魂地輕聲嬌吟了一聲，腰部靈巧地配合著我的動作越來
    越激烈的擺動著，然後座騎在我的身上，當她每扭動腰肢一次時，乳
    房便會不停的晃動著，散亂在肩後的頭髮不停的拍打著，不知道持續
    了多久，我感覺到腹部下面突然有一陣很酸很酸的感覺，便射精了。


　　　　我射在她的裡面。
        作完之後，Ｓ無緣無故又哭泣了起來，我從背後抱緊她輕聲的說
　　，一切都會過去的。


　　　　恍惚中，我睡著了，醒來的時候Ｓ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她好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消失到哪個我永遠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可能是這個錯覺令我有些不能接受，我躺在不久前Ｓ曾躺過的棉被上
    ，甚至還能感受到她的體溫，只是現在的我卻已經再也聞不到Ｓ的呼
    吸了，我心情掉到了很深很深的地方，很混亂、完全的混亂。


        甩甩頭，抖掉模糊，我又看了看窗外，天還是依然沉重地滲進某
    種“深沉”的黑暗著，這時我才完全地清醒了過來，為什麼會這樣呢
    ？我明明過著一般人的生活，甚至可以說是沒有作過什麼壞事噢。無
    法接受，還有遠遠不能理解的事情，就這樣一連串地爆開。


        我抽起香菸，並同時放起音樂，房外的貓，被我用音樂吵得發春
    起來。貓貓從門外的縫隙悄悄走了進來，牠的眼睛正在黑暗裡發光。
    聽著聽著，我的肚子餓了起來，沒有牛奶，貓貓大聲地叫著，那悲哀
    的跟我心底的聲音一樣。


        起身，我泡了一杯咖啡，將一切的一切沉到那漩渦的最深底處去
    。最後印象的腦海中，Ｓ似乎仍是不停的繼續唱著，音樂連續不斷的
　　響著節拍，而“那裡”的我看著手錶秒針不斷的移動軌跡，耳朵只是
　　微微的刺痛。便已經察覺到，原來活在這個世界上是這麼永恆，且連
　　續不斷的。然後──不了，沒有以後了。彷彿在那最後的燈光熄滅，
　　永夜便這麼開始。

　　　
                                                      永夜第一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