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Ⅶ
未來時間以不斷靠過來的速度一再重演
轉眼 夏天以不屬於我的過去了四十七個小時
記憶深底的聲音彷彿回到了穹蒼中 變的好遠
請不要忘記我是誰
即使一切早已變或許不變
Ｓ的第一封來信。
郵戳２０００年４月２２號。
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天氣越來越冷了，不知道是否已經忘記我了呢？隨著時間累積，
彷彿四個月的時間便足已讓你和我遠遠遺忘彼此了，即使我們只見過
那麼幾次。
為什麼不偶爾和我聯絡呢？
你知道的，一個人的感覺實在是怎麼樣也令人提不起勁。每星期
我還是依然出沒在台中火車站的地下街道，時間對我而言還是依舊沒
有什麼改變，可是我卻越來越覺得寂寞。其實想寫信給你已經好幾次
了，只是每每拿起紙筆時的我總是想著，該跟你說些什麼呢？寫信這
種事，應該是需要講些什麼的吧，然而“現在”寫信的我卻一點也不
知道該怎麼把想講的事情，很明白確實的傳達給你。
那麼，談談我自己吧，總而言之還是希望能說說話的，就算只是
自言自語也好，你懂嗎？其實我真的真的“只是”不希望被完全遺忘
掉而已。就是這樣，雖然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大的空間，卻連一點點專
屬於我的地方都找不到，當然這樣子的話，也就理所當然不會有人記
得我了，坦白說，這個時候我會莫名的想起你，彈吉它的時候、喝咖
啡的時候，無數個“時候”組成之後，我想著你會不會偶爾也想起，
在哪個地方曾經認識這麼樣的一個我的存在？
也許你很忙，更或許收到這麼一封早就忘掉的女孩的信件，會感
到很困擾，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我會覺得很悲傷的。不覺得令一
個女孩傷心是一件極度不禮貌的事嗎？相信你會認同我所說的，因為
噢，感覺上你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不知道你有沒有發覺，天似乎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已經好久好久
不曾看過白晝了！這應該是只有你和我才看得到的景象才對，無論你
和我的距離是多麼地遙遠，這件事確實還是發生了，而且發生在你跟
我認識的某種程度的銜接上面，大概跟小惡魔或小天使還是什麼我們
還不知道的事情有關吧。很奇怪噢，我覺得就這麼不管的話，不久以
後世界可能就真的會變成那樣似的，因為這座城市彷彿越來越孤單了
，就像是慢慢滴入墨汁一樣，到最後什麼都看不見。
小天使最近時常出現在手機裡面，他越來越沉默了，有時候只是
睜開眼看著我，眼睛連扎都不扎一下，我知道他應該是有什麼要告訴
我才是，但可能是因為某種說不出來的因素而無法開口才對，“那”
既不像是無法形容，也不像是不願意說出來。漸漸地，我接收到的訊
息越來越微弱了，就像是溺水的魚一樣。
我們都是被眷養在都市的魚，隨著暗潮沖積到各個地方，有些人
光鮮亮麗的被養在魚缸裡，有些人卻只能游在苦悶陰暗的河流裡面。
差別在於，即使我們是魚，卻都已經在寂寞侵襲之後，溺水的找不到
呼吸的出口了。
我們是魚，問題是魚並不會溺水。
於是只能找尋藉口告訴自己，在某種意義上面，全成為模糊的純
粹了，恐怕誰也不清楚那是怎麼一回事那種。
最後一次見到牠的時候，面對手機，我問牠，你開心嗎？牠沉默
的看著我，想來，大概不是很開心噢。實在是不禁令人有種想要幫助
牠的感覺？沉默很久之後，他終於問了一句：你呢？我，我也一樣，
在心底默念之後，轉身離開鏡子，牠也跟我一起離開。只是大概走著
不同的方向而已，各自都不知道往哪裡去了。牠實在是有點兒奇怪噢
，不知道你的小惡魔是不是也這樣跟你相處呢？
看到這裡，將信紙對折，轉身看了在身後不遠處，罷佔著我的床
的黑貓和小惡魔，牠就這樣傷痕累累的躺在黑貓的肚子上，可能是因
為太累了，所以打起呼來，當然，那個樣子欠扁極了。
我不知道為了什麼，小惡魔會突然出現在這個世界，牠在一般人
可以理解的範圍之內，應該是不存在才對，那麼在不能理解範圍的空
間就是可以存在的囉？還有，那隻黑貓到底是打從哪裡來的，為什麼
會打起來，難不成是因為搶冰箱裡的牛奶喝嗎？甩甩頭，抽了根煙，
我攤開信紙繼續往下讀去。
有時候，寂寞也可以刻意。為什麼？因為我就是這樣的人。看著
天空上的星星，像是幾萬顆眼睛一樣，彷彿我或者是任何人，在做著
任何事情都會被看穿一般，但或許那不重要，大概只是偶爾這麼覺得
而已，只是這樣子的我久而久之，我似乎麻痺到哪個未知的時空底層
去了。
好像在追尋什麼，可另一方面卻又不知道該不該去面對的感覺，
最近我強烈的有這種預感，然後天就這麼暗了下來，可能包括你的所
有人都已經遠遠地把我拋在後頭，忘掉我了，不知道你會不會偶爾也
有這種感覺呢？寫這封信，只是想很明確的告訴你這個事實而已，一
個你和我都無法理解的事，最後想跟你說，很想見你。
再見。
看著Ｓ寫的信的時候，我的吐司咬到一半。看完之後，在嘴裡的
吐司多咬了三下，打開窗看著星星，手錶上顯示的時間是早上七點，
天空卻一點也沒有漸漸發亮的感覺，我突然悲傷了起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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