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仲穆 文學部落

退學記事 (六)

回到家後，在門另一端等待的是我的母親，當我踏進家門的那一刻，
母親就早已哭紅了雙眼，她哭多久了呢？我實在不敢想像，因我真的
很捨不得....作夢也想不到，我退學的代價只是讓我感到失望，而讓
我真正感到絕望的，卻是母親眼底的淚水......。


「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
「你還想念嗎？」
母親問到這裡，我沉默了......到底還應該念嗎？我不知道，既然曾
被學校遺棄過，那我就不應該再回去了......。


「......」
不做任何回應的我，慢步離開了母親的視線，好沉重啊，不知為何，
前方原本熟悉的路，竟開始模糊..沒錯，我哭了......今天忍住的所
有淚水，在那瞬間全部都瓦解了..在通往房間的那一段路，突然變的
好遠，好遠，因為我這輩子，從沒哭的如此用力，不，這應該是第二
次了，一年前失去他時，我也哭過一次..低垂的夜落下了，我在夢裡
，開始跟自己對話。


「該去哪裡 你能告訴我嗎？
該去哪裡呀 我怎麼會知道呢！
那我該去哪裡 有誰能來替我解答咧。
那你該去哪裡呀 我想，也只也你能為自己解答..」


呵，夢中奇怪的對話，連自己都不理自己了，很快的，時間又到了天
亮的時刻，五點，一如往常地又爬起床，急忙更換制服！！我不禁笑
了，自己都被退學了，這麼早起來幹嘛啊，我又爬回去，睡我的回籠
覺。疑！也不對，因為今天的我，是要開始工作的了，我等了幾十分
鐘......終於看見了母親依舊早起的身影。


「媽，我幫妳工作喔。」
「啊？」母親吃驚地望著我後，說了一句「不用了。」
「媽！！」此時我的目光，應該是看得到堅定的眼神的。
於是母親也沒有多說，因為她知道，自己必須帶著我，慢慢去迎接下
一個太陽。不久後，機器的聲音，劃破了沉寂的清曉，捲上麵板後，
接下來該是出條了，我熟練地做著，心裡竟有些興奮......這又是為
什麼呢？因為我和母親，做的是油麵，那是要將，麵條先煮過，然後
用竹簍撈起來，再丟進水裡去洗，最後夾著麵和水一口氣拿起來....
說來是很簡單，但可能大家都不知道，最後的那個步驟，早已弄壞了
母親長年工作的身體。


嗯，差不多了，今天工作的最後一個步驟，我告訴自己必須勇敢地去
面對......因為我所說的步驟必須重覆3到6次不等，而且當滾燙90幾
度的高溫，可能在會在手邊滑過，那個感覺，相信我也不用多說。
當然，那都是可以避免的，所以我也就不在意，但..真正弄壞母親身
體的......那夾著麵和水撈起步驟呢？該怎麼辦......我深思了，要
一口氣用腰力舉起來嗎，可以嗎？數分鐘後，我的腰部就得到了證實
，好重啊，這讓我深信著，如果自己作上一年的話，那我腰一定會斷
掉的，因為剛剛就差點閃到......疑！那母親是怎麼撐過十幾年的啊
？？這其中一定有訣竅。我又再度陷入苦思........啊，有了，那把
麵在離開水的那一瞬間，停上幾秒，水不就全都從竹簍縫細流出去了
嗎？打定主意的我，又在數分鐘後，得到了答案，賓果。站在一旁觀
看的母親，稱許地點點頭，逕自離去了，因為她似乎也第一次感覺到
了，我對於命運的認命......。


然做完後，我皺起眉了，因隱隱作痛的腰部，讓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
過多久，想到這，我又大力地搖了搖頭，母親不都是撐過十幾年了嗎
？這又讓我又深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