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仲穆 文學部落

7-11情人 9.E


離別的黃昏，海鷗翱翔在天空盤旋、
悽啼著，牠們的翅膀似乎是鹹的、濕
的，在藏於關於之後的以後。


和玉玟交往的第一天，我便沒有去7-11上班了。

那留在家裡要幹嘛？

通常我會躺在沙發上看電視，要不然就是坐在冷氣房裡的電腦桌

前寫文章。

那今天呢？當然。

當然沒有，因為今天..似乎有點不大對勁。

因為今天..似乎連冷氣都可以省下來了。

因為今天..似乎不管做些什麼，精神都無法集中。

然後，唯一可以作的，似乎只有抽著煙發呆，似乎只可以瀰漫在

煙霧裡發呆。


那發呆的時候想到什麼？

想到音樂似乎還沒有播放。

想到學分似乎還不一定會過。

想到..我正在發呆。

在之後呢？好了，我想到了她。

因當我發覺自己早已經習慣聽見歡迎光臨。

早已經習慣提著飲料一排排往冰箱塞去。

早已經習慣看見玉玟的時候..

我知道了，原來7-11是必要的，而且是肯定的必要。

連業餘的歡迎光臨也是。


那今天呢？沒有..因為沒有去上班，所以，原本習慣的生活習性

一下子全都打亂了。

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那些習慣不是必要的嗎？當然。

那當然是，但..對今天來說，我知道，那不是肯定的必要。


也許是因為彼此，即將要分開六十幾公里的距離吧，在思考與發

呆銜接的漏縫，突然間..我好想見她，那種想是連一秒鐘也不能

克制的。

起身，拎起鑰匙直接就準備往7-11騎去..

瞬間，我看到鏡子，然後停下腳步。

仔細看了一會後，我十分詫異地發現，原來自己的頭髮已經長到

可以綁起馬尾的長度了嗎？

這究竟是？時間過的太快還是，我一直努力的遺忘呢？

銬！這太扯了，我竟然把時間浪費到，連頭髮可以綁起來都還混

然不知的程度。

剎那間，我想起了一個約定。

於是我像是消耗了所有的力氣，開始墜落在清晰的影子裡墜落。

--

在影子裡的盡頭坐著一個極為顯眼的女孩子，她並不喜歡笑、因

此通常頭髮散著、神情有一種鬱悶的感覺，她總是喜歡呆在電動

玩具場裡面，然後反覆玩弄著各式各樣的遊戲。

通常，她會拎著NOKIA.6510的香檳紅手機，身邊則會圍著一群挑

戰者、搭訕者，或者是圍觀的人群。


是的！是佩齡。

還記得兩年前我們從麥當勞那次的初遇後，不知不覺地我們漸漸

熟稔了起來，會經常打電話關心對方，或者是約出來見面、看電

影什麼之類的，感覺上就好像是男女朋友一樣。

她總說我像他、每當聞到我身上的seven.的煙味時，她都會靜靜

的，然後不發一語。

『怎麼了？』看到她發呆時，我總會這樣問她。

「沒什麼。」佩齡會微笑的搖搖頭。

『妳抽煙嗎？』說完，我遞出一根。

「不，我不抽煙。」

『那..我可以抽嗎？』

「可以，我喜歡看你抽煙的樣子。」

『....』沒有多說什麼，點起一根煙後，我把她的頭放在我的肩

膀上。


「你做什麼？」她有點驚訝的在肩膀上輕輕問著，那是我第一次

抱她，但雖然是那樣，感覺上還是有點不太真實。

『我當然是在安慰妳啊。』低頭，我朝她的身上淡淡地吐了口煙。

「笨蛋。」

『耶，怎麼好像被妳搶了我的台詞。』

「那我應該說什麼呢？」

『呵，我也不知道，但或許妳可以這麼說，難道你不是趁機在佔

我便宜嗎？』

「呵。」噗嗤一聲，她笑了出來，然後離開我的肩膀。


『好點了嗎？我不太會安慰人的。』

「什麼？這樣還叫不會安慰人啊，都不知道你哪學來的。」

『是這樣嗎？我看電影都是這樣演的啊。』

「呵。」很快地..她又笑了，我喜歡看她笑。


『心情好點了嗎？』我正經的又問了一次。

「嗯。」雖然她似有似無地點了點頭，但感覺上我似乎又把落寞

的氣氛給帶回來似的，我果然不是那種很會安慰女孩子的人。

『妳又想起他了嗎？』

「嗯。」

『好，那我問妳，妳總是說我跟他很像，為什麼妳跟我在一起的

時候還會想著他呢？那換句話說，是不是我和他哪裡不像？』

說完，我暗笑，因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你..頭髮吧，他頭髮很長的。」

『頭髮？有多長？』

「大概和我一樣長吧。」

『什麼？』我嚇到了，這點可不是個性那種說變就可以變的，我

只好接著說。

『那除了頭髮之外，還有嗎？』

「我不知道。」


『那好，那等我頭髮留到可以綁馬尾的時候，妳就忘記他好嗎？』

「你..」

『我知道這樣有點無理取鬧，我也知道或許我們不會在一起那麼

久，但..那個時候，不管妳那時候和哪一個人在一起，當我告

訴妳的時候，就徹底忘掉他好嗎？』

「....」她沒有說話，只是把眼淚擒在眼眶。

『答應我。』

「好。」說完，她閉下眼睛，一滴眼淚掉了下來。

然後，我又一次抱住了她，緊緊的抱著。

--

透過鏡子，這段負載的回憶不斷地開始擴散，擴散到收不回的那

種弧度後，最後靜止、一切靜止。

該打通電話給佩齡嗎？或許..應該吧。

拿起手機後，我接著撥出。



* 突然間，我發現我們之間還有個她 *

7-11情人 9.EL


『喂！』

「怎麼了？」佩齡淡淡的回答。

『沒有，我只是想聽聽妳的聲音而已。』

「嗯。」她有氣無力的說著。

『怎麼了，生病了嗎？』

「沒事的，感冒而已。」

『那妳看過醫生了嗎？』

「沒有，過兩天就會好了。」

『這樣..』

「怎麼了？有事？」

『嗯，我想問妳，妳還記得我們兩年前說過的那個約定嗎？』

「記得。」不意外的，我知道她還記得。

『那現在妳已經能完全忘記他了嗎？』

「快了，已經很少想起他了。」

『那就好，妳早點休息。』

「好。」

嗶！電話掛斷以後，夜似乎也深了。

然後，我開始想著，應不應該告訴佩齡我已經和玉玟交往了

呢？應該嗎？我不知道。

因當我聽見佩齡落寞的告訴我，已經慢慢快要忘記玉麟的同

時，我說不出口。


想完，我發現夜真的深了，真的深了。

這同時表示著我和玉玟交往的第一天，應該就是這樣平淡的

過去，想了想後，我不小心地瞥見了電話上，留著幾通未接

來電。

是玉玟，算算時間她也應該下班了。

於是我很快地又撥出電話。

『喂！是我。』電話接通的同時，我似乎聽見了海浪拍打的

聲音。

「嗯。」

『妳有打電話給我？』

「對啊，可是你都是通話中，你好像很忙的樣子。」

『會嗎？還好吧。』呵，我只好傻笑。

「見個面好嗎？如果你有空的話。」她突然冒出一句話。

『好，那等會在海邊見。』

嗶！電話又再度掛斷。

想都不想的我，騎上摩托車就馬上出門。


在通往海邊的路上，我似乎看見了今晚的月，是光亮的，甚至

我還聽見了一架飛機發出推進器的聲音，從天邊畫過一道長煙

，到了之後，在爬上海提的石階，我遠遠地看見玉玟。

「你來了。」當我到海邊的時候，她似乎早就已經在那了。

『妳等了很久嗎？』坐下，我待在她的旁邊。

「沒有，我一直在這。」

『是嗎？為什麼？』事實證明，我的直覺果然是很準的。

「沒有，只是偶爾想坐在這裡而已。」

『嗯，那今天店裡忙嗎？一個人還習慣吧。』

「還好，不過今天店裡蠻冷清的，怎麼也習慣不了。」

她說著，我看著，之後焦點停在她頸子上的項鍊。


『....』

轉回頭，我沒有回話，只是拿出MILD SEVEN抽了起來。

『....』她也沒有說話，轉頭看著我，接著說。

「你習慣抽煙嗎？」充滿疑問地，她這麼問著。

『嗯，抽蠻久了。』說完，我吐出一道煙霧。

「那給我一根好嗎？」

『妳抽煙？』我十分驚訝的問道。

「不抽。」她很肯定的回答。

『那妳..女孩子抽煙不太好。』

「這你別管。」

她堅持的說完，我只好遞了一根煙及打火機給她。

點火，她專注的望著那根煙，深深的抽了幾口，咳！她不禁面有

微色地，皺起眉頭又看了一會，又抽淡淡地抽了一口。


『別抽了好嗎？算我求妳。』

「不，讓我抽完，既然已經習慣，那就不要改了。」

『習慣？』

「你不是已經習慣了嗎？那以後你抽煙的時候，一定要想起我

好嗎？」她輕輕地倒在我的肩上，說完。

『嗯，我答應妳，以後不管我在哪裡，我抽煙的時候，一定會

想妳。』

「那你確定什麼時候回台中了嗎？」

『後天。』

「嗯，那明天還見面嗎？」

『會吧，明天我去店裡找妳。』

「....」她沒有再說話，那根煙接著燃到了沒燼。

夏天的深夜，有點微涼..月光的銀絲就這樣撒在海面上，隨著

海面的反光折射，而我的靈魂似乎也跟著那根煙燼，一起飄散

，那一晚淡淡地過去了。



* 那根煙接著燃到了沒燼 *
7-11情人 9.ELE


睡醒的時候，莫約是下午一點。

很好，冷氣開始吹了。

很好，電腦也是開著的狀態，我看見自己的id還掛在上面。

很好，mp3.響了整晚。

很好、一切很好，我很安穩的睡過了一晚。

洗完臉之後，我接著吃早餐..不，應該是午餐才對。

吃完，喝了杯牛奶，又看份報紙後，接著打開手機，收到了封訊

息，是志航那爛人寄的。

〝銬！你真有種，連暑修都敢翹掉，當心再被老頭再當一次〞

看完，我的嘴角微微泛出笑意，也沒有怎麼理會。


洗完澡以後，我專注地坐在鏡子前，整理頭髮並同時綁了個馬尾

，然後..趕在三點之前，我抵達7-11。


叮咚！熟悉的聲音響起。

「歡迎光臨。」

『歡迎光臨。』也許是因為好玩吧，我幾乎是和玉玟同時說出這

這話，為什麼呢？我不知道，但很直覺地，我就是想這樣。

『忙嗎？』說完，我跟著走近櫃台，並同時披上了制服。

「這樣不太好吧。」

『沒關係的，店長看見也不會怎麼樣，我免費來上班還不好嗎？』

「呵，說著也是。」

工作的內容大致和平常一樣，不過今天的店裡，似乎多了點笑聲

..不，應該說是說了很多點才對。


一整天，很快地，我們說說笑笑地就這樣工作著，在那個同時，

我甚至這麼想，這真的是工作嗎？

因為..或許7-11對我們而言，早就不只是個上班的地點而已。

而這樣的想法，充斥在我們一起整理倉庫的時候。

充斥在我們一起擦地版的時候。

充斥在我們一起搬著飲料，一瓶瓶擺進冰箱的時候。

玉玟今天一整天都很開心地笑著，我知道，那是發自內心的。

而我，我也是一樣，當我看見她頸子上還一直帶著項鍊的時候，

原本那種業餘的笑容，似乎也跟著慢慢被影響成專業的了。

『玉玟..妳笑起來很好看耶。』

「是嗎？」

『難道沒有人告訴過妳嗎？』

「沒有啊，怎麼說？」

『因為妳笑起來很專業啊。』

「呵，是專門坑錢的職業嗎？」我笑了，看來她也挺幽默的。

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轉眼間，下班的時候，也已經快到了。

『等一下，我們到海邊喝兩杯好嗎？』

「好。」

和交班的工讀生打過招呼後，我們牽著手，一起走出了那個充

滿笑聲已經歡迎光臨的那家店。

踏出門口..疑，怎麼那台三菱轎車又來了？

『他是？』

「他是我哥，住在台北暑假才很難得會回來，上次我請假就是

為了陪他吃飯。」

『嗯，那..』原來是他哥啊，那愛情與親情之間她的選擇會是？

「沒關係，我跟我哥講一聲就好了。」看來玉玟似乎懂我想要講

些什麼，因從她幸福的笑容中，我很清楚的知道她選擇了愛情。


騎著車，我們很快地又到了浪漫的白沙灣。

走上石階坐下之後，打開啤酒喝了幾杯之後，我突然想到了一件

事。

『我可以問妳一件事嗎？』

「問啊。」她一付理所當然的回答著。

『既然妳上次是為了陪妳哥吃飯，那為什麼那天晚上心情會變的

不好。』終於，我把質疑許久的問題說出。

「你不是說不問的嗎？」

『喔。』點點頭，我又喝了一杯。

「還是告訴你好了，其實也沒什麼，那天是因為我哥和我家人吵

架啦，他捨不得我這麼辛苦的打工，所以我有點在意。」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

「難道你一直以為他是我男朋友嗎？」她開心的笑了。

『老實說，我是這樣認為的啊，不然怎麼會拖到那麼晚才跟妳表

白。』說完，我也跟著笑。


可是，笑完以後，氣氛似乎變得有點怪怪的..其實我們都知道是

為什麼，只是誰也不肯先說而已。

「吶..給你。」玉玟從口袋拿出一個非常別緻的髮圈。

『這是？』我一臉遲疑的問著，因為印象中髮圈不是女孩子用的

東西嗎？

「是我自己編的，看你頭髮已經這麼長了，所以囉。」

接過以後，我馬上套上了那個髮圈，接著說。

『我會一直帶在身邊的。』

「嗯。」

那晚，兩個人抽了幾根煙，然後瞳眸仔細地看著彼此。

是的，我們都知道，必須要牢牢記住對方，因為..明天以後，就

又面對長達六十多公里的思念了。



* 牽著手，我們一起走出了歡迎光臨的那家店 *


7-11情人 9.ELEV


由於同學們的暑修的課排得很散的原故，回來之後的那了幾天，我

過的似乎十分的靜，而且非常的不習慣。

怎麼說呢？感覺上在學校的日子裡，如果少了一個聲音，似乎怎麼

也不能習慣，什麼聲音？是一個人渣。


『老大，你這麼早就回來啦，真是..』出聲音的那個人渣是志航。

他，吳志航，是我一個從小玩到大的同學，平心而論來說，他真的

是一個十分優秀的人才，雖然嘴有點賤以外，基本都上可以稱的上

是人渣中的精華。


他說過的經典座右銘似乎一直不曾少過，不過，他的終極信念似乎

是那樣的..

錢永遠不缺。

音樂永遠不缺。

馬子千缺萬缺。

銬！很嘔吧，這樣的話，基本上就跟女人衣櫃裡的衣服一樣，一樣

讓人覺得很受不了。

不過，可能他長的痞痞的，很斯文的樣子吧，再加上是班代的緣故

，而且出手也挺闊氣的外表來看，他的人緣似乎一直是全班最好的

，原因無它，因為他就是有那個本錢。


『先別給我廢話，筆記先借我抄一下。』坐下座位後，我接著說。

『老頭有沒有點名？』

『你也會擔心喔，去死！』說完，那個敗類把筆記丟在我的桌上。

『謝啦，你怎麼今天廢話這麼多啊？』

『啃！關心你還不好，不過說真的，你暑假到底在幹嘛，要不是我

幫你請好假，你就可以不用來了。』

『暑假當然就是玩啊，還能幹嘛？』

『是去玩女人啊，能玩一個多月？你都不知道我多麼希望開學說。』

『你頭殼是壞去喔，你會希望開學？』

『是啊，暑假這麼無聊..玩都玩膩了，更何況學校有那麼多妹妹可

以看，難道你不會這樣覺得嗎？』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啊，絕世大淫魔。』

『啃！難不成要和你一樣嗎？萬年處小男。』

這樣的言語，會很奇怪嗎？不..那應該還好，因為冥冥中那似乎早

就已經註定充斥著每一天的校園生活。

那在這之前呢？

--

我突然想起了那天和玉玟在公車站牌前的最後一次見面。

那是一個十分老舊的站處，牌上的字樣早已經鏽到看不清字樣了。

但是因為公車會停的緣故，我還是選擇了在那等。

拎著行理，雖然裡面只有幾件衣服，可是，不知道怎麼地，總覺得

它好重好重..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嗯。』微微的點點頭，我沒有多說什麼。

「有空的時候，記得打電話給我。」

『嗯。』雖然我知道，該說些什麼的，但我想不到所以沒說。

「放假的時候，可以回來的話，記得來看我。」

『嗯。』

「你沒有話要跟我說嗎？」

『嗯。』


「你..」她似乎生氣了，鼓起瘦小的臉龐，看起來真的很可愛。

『妳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不要累壞了，要記得早點睡。』

「嗯。」這次換她點頭了。

『我的手機24小時都會開機，妳可以隨時打電話來。』

「嗯。」她還是點頭。

『放假的時候，有空來台中的話，記得來找我。』

「你..夠了你。」輕輕地，她打了我一下，好輕、好輕。

接著，公車來了，提起沉重的行理後，我跟她說了聲再見，頭也

不回的踏上了階梯。


玉玟就這樣一直看著，似乎一直是到了視線看不到公車為止。

而我呢？其實我只是隔著玻璃窗看著她而已，我看著她，似乎在

公車駛離後才掉下眼淚。

還記得..我離開的時候是黃昏的傍晚，從窗外望去..海鷗似乎悲

傷地翱翔在天空盤旋、悽啼著，我想著，牠們的翅膀應該是鹹的

、濕的，和我擒在眼中的淚水一樣。

--

想完，看看身邊，該死的阿航還是坐在我的前面，老師還是在台

上講的天花亂墜，那我呢？除了看不懂的課本外，除了發呆還是

只能發呆。

突然間..手機的音樂響起來了，是我的。

然後不意外的，馬上就引起了全班所有人的目光，我跟阿航的記

憶也跟著很快地掉入了兩年前。

『夭壽喔，又擱來啊。』阿航連想都沒想的就馬上脫口說出。


看了一下來電後，是佩齡，然後接著我看向老師。

〝沒關係，你可以接的，不過內容要告訴全班就是〞

是的，該死！又來了，看來全世界的老師如果遇到類似的情形，

對話都是一樣的，於是同樣的，我接了，而且把電話調著擴音。

『喂！』

「你現在人在哪裡？」

『台中，而且我現在正在上課。』

「你可以出來一下嗎？載我去一下醫院。」

『怎麼了嗎？』不會吧！我上次明明記得只是感冒的，不是嗎？

「我媽住院了..你可以請假嗎？」

這..我慌了，在全班的注視下，我們一致看向了老師，他微微地

點了點頭，表示可以。

『那妳現在人在哪裡。』

「我在家裡。」

『好，我十五分鐘後到。』

嗶！掛上電話後，是的，全班已經開始熱烈的討論著了，其盛況

甚至比兩年前更誇張，很好，大家已經開始紛紛猜測著電話中的

女主角是不是我女朋友這樣類似的話題了。

沒有時間理會，正當我拎起書包打算離開的時候，豈料..老師又

在我的後面補了一句。

「回來之後，記得寫份完整的報告給我。」

一聽之下，我差點沒暈倒，哇靠，老師竟然會比學生還要八卦。


火速載玉玟趕到榮總醫院的時候，我們看到了她母親..



* 黃昏的傍晚，海鷗盤旋在天空中悽啼著 *

7-11情人 9.ELEVE


佩齡的母親一臉倦態地..躺在病床上，感覺上，像是失去靈魂一

般的失去力氣，當她看到我和佩齡到達以後，曾數度試圖嘗試爬

起，卻怎麼也起不來。

皺眉，我微微地心疼著，便扶著她母親，並用枕頭立著讓她母親

勉強的坐著，當作這些動作的時候，我瞥見了佩齡的眼眶早已經

濕了。


她伸出顫抖的手，握住佩齡的手，接著說。

「我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多少日子了..」

「不，不要這樣說，不會的。」佩齡的淚像是下雨一般的快速的

流著，說起來話來，更是模模糊糊地哽咽。

「讓我說完..我知道妳是一個很獨立的女孩子，從小到大都沒有

讓我擔心過，所以我應該能放心的走才對，可是..我只要一想

到妳以後就要這樣孤單的一個人生活在這個世界..總是放心不

下，所以，我希望妳在以後我不在的日子裡，能好好的照顧自

己，從小到大妳的成績一直很好，所以有機會的話，試著去完

成妳的學業好嗎？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

「不要再說了。」佩齡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緊緊地握住母親的手。

「答應我，好嗎？」

「好。」


她母親示意我幫她拿放在一旁的皮包，遞過去後，她接著拿出一

本存款簿。

「密碼是妳的生日..裡面還有幾百萬，妳可以自由的拿去作自己

想要作的事。」

「....」佩齡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伸出手接過。

「好了，我有點累..讓我休息一下。」

她母親勉強擠出笑容後，然後，我又扶著她，接著把枕頭放平。


『走吧，別打擾到妳母親了，晚點再來。』

「....」沒有多說什麼，失神的佩齡隨著我的腳步走出門外。

經問過醫院之後，我們得知了她母親患的肝癌而且似乎是末期，

詳細的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從頭到尾地陪著佩齡而已。


之後的那幾天，我幾乎是只要一有空就直接往醫院跑，有一次..

佩齡碰巧剛好不在。

『佩齡呢？』我問。

「剛剛出去幫我買東西。」她母親看起來一天比一天還要消瘦，

她接著說。

「你知道小齡很喜歡你嗎？」

『嗯。』我點頭。

「那你喜歡她嗎？」

『嗯。』雖然沒有直接回答，但我絕對是曾經喜歡佩齡的。

「那以後，你可以偶爾幫我照顧一下她嗎？」

『這個我會，妳放心。』

「你真的跟佩齡以前的男朋友好像..真的，你和那孩子好像。」

『是嗎？可能吧。』說完，我不禁苦笑。

「小齡這孩子其實挺孤僻，她沒有幾個朋友，而且個性又很倔強

，所以可以的話，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幫她。」

『妳指的是？』

「我想把她交給你，好嗎？」

『這..』真的，我說不出話來了，因為我只有十九歲，還有太多

未定的未知，更何況..我身邊早有了玉玟。


「嗯，或許說這些還太早了些，但可惜我真的沒有多少時間了。」

專注的看了她母親一眼後，我不禁伸出手緊緊地握住她，接著說。

『妳放心，不管在什麼情形之下，我都會好好照顧她的。』

「嗯，我知道。」

我說完後，佩齡也同時打開了門，當然，她的眼睛是紅的，她有

聽見嗎？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又過了幾天後，她的母親一直是陷入昏迷的狀態的，然後..她去

了，樣子是十分詳和地，像是睡著一般地帶著微笑走了。


佩齡哭了多久呢？我不知道..我還是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說

過的話，一定會盡全力辦到。

在那段日子裡，似乎我不管怎麼做，她就是一直沒有微笑，然後，

本來話就不多的她，變得更安靜了些。

於是在開學以前，因為可以就近照顧佩齡的關係，我和她分別在

同一棟大樓的各自租了一間套房。

我變得每天都會習慣性地去她的房間，聊聊天或者是看看電視什

麼的，我試著一步步打開她緊閉的心房..

時間一久後，她似乎漸漸才好轉了起來，慢慢會微笑了，只是話

始終沒有增加。

她真的有遵照她母親生前的意思，很快地復學了，並同時以插班

考試名列前矛的成積，進了我們學校。


然而，這樣的生活平淡嗎？不..當我發現問題來臨的時候，真正

藏於關於之後的以後，似乎才剛剛開始。



* 我這樣照顧著佩齡，那玉玟呢？ *

7-11情人 9.ELEVEN


我和佩齡的關係，似乎就是這樣日覆一日的持續著。

然後，我常常有一種很不安的感覺。

然後，那種感覺會像是有什麼答案沒有解出來一樣。

然後，那個答案會漸漸地被一再遺忘..遺忘。

是我忽略了什麼事了嗎？似乎是的，但我逼著自己不去想，不

去思考，可是在心底，其實我是十分清楚明白的，那是一個極

為矛盾的問題。


『老大..你在發什麼呆啊。』回過神來的時候，志航似乎已經

注視我好一會了。

『我..當然就是想著，等一下怎麼樣去把妹妹什麼的啊。』

暗自潮笑著自己後，我只好說出這樣一個很輕易就可以被人拆

穿的謊言。

『騙肖ㄟ，你最近明明就跟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走的很近。』

『她會很漂亮嗎？』我反問。

『是啊，比我歷任馬子都還要漂亮，你說呢？』

『嗯，她是很漂亮。』佩齡真的是很漂亮的一個女孩子嗎？是

的，我打從心底這麼認為著，但..我似乎沒有認真的思考過。


『怎麼..是怎樣？有異性就開始沒人性了起來是不？』

『你的意思是？』

『改天帶出來給我介紹介紹啊，大家認識認識又不會怎樣。』

『是可以，可是..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什麼？你再說一次，你沒有女朋友？』聽清楚的可以明白，

他的口氣中帶著驚訝，帶著質疑。

『....』瞪了志航一眼後，我只好接著說。

『我是說，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並沒有說我沒有女朋友好嗎？』

『什麼？』他這次喊的比較大聲，看來是比剛剛更加驚訝了幾分。

由於志航一再的詢問，於是，我淡淡地把我現在處在三角的尷尬

關係一一說給了他聽。


『哇銬！炫啊。』

『喂！』

『不是啦，我是說那你問題大條了。』概略的說完後，志航冒出

這樣的一句話。

『還好啦，沒什麼事吧。』

『那你比較喜歡哪一個？』

『如果有人把偶像名星跟你女朋友擺在一起，你會選哪個？』

『啃！要是有的挑的話，那當然是選名星啊，這還用的著問嗎？』

『大概只有你這種人才會這樣選吧。』說完，我不禁苦笑。


『老大..說真的，你如果不喜歡人家的話，那就不要耽誤她了，

你這樣會不會殘忍了一點。』

『要不然呢？過戶給你是嗎？』

『老實說，我是有這樣的打算啊。』

『追得到就追吧，我沒有意見，可是如果你真的追到佩齡的話，

可要好好的珍惜她，知道嗎？』

『這種事怎麼說的出一定，要是哪天我遇到比她更漂亮的女孩子

，要怎麼辦？』他說完，笑了。

『你..』唉，人渣果然還是人渣。

不過儘管是開玩笑的這樣說著，在介紹他們認識之後，說真的，

志航似乎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似的，開始瘋狂地追求佩齡。


那我呢？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還是一樣的，在佩齡的母親過世之後，從頭至尾地..我對她的關

心一點也沒有變過。

那我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雖然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但我是一直把她當成妹妹一樣照顧

著，因為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並沒有能力承諾什麼永遠，但是

..由於我曾答應過她母親，所以我想，如果真要是一輩子的話，

那絕對不會是情人，當兄妹還是來得好些，至少，那應該可以一

輩子才對。


就這樣，因為她從來沒有說過，我也從來沒有刻意去提..所以，

這樣的關係似乎就是這樣的僵著，沒有人願意先開口去提。

那佩齡對志航呢？當然，隨著時間的過去，他們慢慢地開始熟稔

了起來..不過，我知道，即使是志航，追到佩齡的機率仍是只有

百分之一。

--

想著，我不禁笑了起來..又重覆兩年前的事情了嗎？

是的！我還依稀記得，在那次頭髮的彼此約定之後..我們曾經為

了玉麟而吵架的那段。

那是一個很落寞的謎樣女子，她長的十分白淨。

身後老是披著淡葡萄酒紅的馬尾，總是一眛地那麼憂鬱。

她呢？手上總會拎著一隻NOKIA.6510的香檳紅手機。

那隻手機似乎早已經褪色了，但她卻怎麼都不換想換..壞掉了她

會拿去修，不管那是否真的值得。

所以，也許就是這樣吧，我似乎從來就不曾了解過她。


還記得那天是佩齡的生日，我買了一支3310，還特地跑到夜市找

了好久才找到香檳紅色的機殼，打算送她。

『吶！生日快樂。』說完，我遞出了手機。

「我已經有手機了啊。」

『我知道，但那隻手機已經很舊了不是嗎？該換了。』

「不..我不想換手機。」

『為什麼？』我單純的問著。

「....」她沒有回答，只是低著，頭髮一根根散了下來。

我們就這樣沉默了一會，我接著問。

『還是因為他嗎？』

「....」佩齡還是沒有回答。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之間總有個他..』

「....」低頭，她還是沒有回答。

『妳看著我好嗎？為什麼不敢看著我？我真的弄不清楚，到底妳

在想些什麼？什麼人是妳不想的，什麼事是妳不想說的，什麼

回憶是妳不要想的？』

「不..不要逼我，讓我自私的保有一點回憶好嗎？」

『好，那等妳想說的時候，再來找我。』說完，丟下手機後..我

離開了那個原本屬於快樂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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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我和佩齡是這樣一路走過來的。

那現在，她好不容易走過來了..可是..那我呢？

我甚至還不敢告訴她，身邊已經有個玉玟的事實。

深夜..掛在網路上，電腦的音樂還是放著，冷氣還是吹著，點了

一根煙後，我開始思念起，遠在六十里之外的那個她。



* 該面對嗎？或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