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仲穆 文學部落

像我這樣的一個老師


柏拉圖在我年輕的時候就累壞了，甚至於來不及說明他自己。
只有我的歉意陪著遺容守了一個很古典的夜


一場悲劇，我絕望的奔馳著，好長的一段路，眼前頓時比黑暗更黑……
直至觸碰妳的墓碑？我不禁回想起六月的驪歌的油桐花祭，卻使我幸福得全
身抖擻。

娉婷，我來了。
妳喊了一聲我的名字，妳再也喊不出我的名字來了。
妳已經死了。
而下一步，我就該從妳的身邊離開，娉婷，我就要走了。

黑暗持續著──


※

可曾想過自己最後死亡的歸宿會在何處？


這的確是個好問題，我思考了很久仍是沒有答案。
的確是累了，因為不會有誰在乎我的鬧鐘要堅持到何時才肯罷休。
或許，我真的不是一個好老師。


從黑夜醒來後的空白，令我再度莫名認真起來，估且，先試著想像一下
印象中的老師是什麼模樣，萬能？溫柔？擁有無止盡的愛心？顯然遺憾的，
我什麼都沒有，可現在的我仍然確實擔任著教師這個職務，無論如何都是，
即使徹頭徹尾不像。


這年頭當老師其實不難的，以我這麼有限而無法說明如何當老師的腦
袋，就能當上老師，應當不難想像其難度。


至於為什麼當老師？答案很簡單，這跟有人擅長畫圖，有人擅長音樂
，與生俱來的才華或天賦一般，因為我除了當老師以外，就沒有其他的專
長了啊。

單純的沒有選擇，純粹在無路可走之下，才選擇了這麼一個索然無味
的職業。

而如果連這個答案都騙不了人的話，那麼我想說說話，那說起來，
倒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很久很久──印象中，那是一個薄霧漫溢的清晨
，四周都被這層薄薄的霧氣所籠罩著，彷彿，就像是記憶一般的深處──
有個女孩，娉婷。


『今天霧很大，看不到任何東西的哦。』這是她跟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知道。」
『那你還站在這堞w─』她疑惑的看著我的眼睛。

「我也不知道。」
她隨著我的視線看去，『那你在看什麼？是天、是雲？還是海？看來
看去還是什麼都沒有啊——』極其難得，我知道她正以不同的眼光注視著
我。

「有什麼不好？」我孩子氣般不以為然的反問。
『的確，是沒有什麼不好。』娉婷頓了一會：『剛剛的作文寫完了嗎
？』我搖頭。

《我的夢想》是什麼鬼？需要思考的事，實在麻煩。


『以後沒有想作的事嗎？』她問，我仍是搖頭，「那妳呢？」
『我從小時候開始就打算當老師啊。』娉婷一付理所當然。
「騙人。」相信小女生除了當漂亮的新娘子以外，不會有其他夢想，
關於這點我非常肯定。


『那我想想』她認真的思考，終究嘆了口氣：『好像沒有，好像就是
什麼都做不了，所以才想當老師的吧，就這麼簡單。』
是嗎？我疑惑的想著，老師不是應該什麼都要會？
原來不是什麼都會，才選擇當老師，而是做什麼都不行，才會去當老
師才對？


「意思就是說，我也可以？」老實說除了當愛迪生以外，我也不想作
任何事，只可惜，年僅十歲的我也懂得，自己根本沒可能成為發明家這一
回事。
『當然可以啊，只要努力唸書就可以了。』娉婷自信滿滿，驕傲的這
麼說著。


我跟著笑了，雖然周圍一片迷霧，但仍然止不住內心的興奮。
雖然我什麼都不會，但認真唸書這一回事，應該不難才對。
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我相信，僅僅就這麼幾分鐘以後，我就跟著追
上去了，前面彷彿有這麼一道微弱的光，而過去的後面，時間已經確實的
再也回不來了，即使，我知道往後還是會經常忍不住去想，之前的我究竟
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年，我才十歲。
那年，這世界上多了一個天才，然而，我發現除了天才之外，一無所有。
那年，我的老師，娉婷。

天又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