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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有難同當的五行


第一節鐘響,每個同學都坐在位子上,準備待會的考試。
當然,也包括緊張的我在內。
「奇怪了,阿水今天怎麼沒來,他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就不來上課的啊?打了手機也不通,家裡也說他去同學過夜,昨天並沒有回家,會不會出了什麼事啊?」
蓋上手機,班代天天疑惑似的問著大家。


天天是班上的有數的美女。
由於長期參與童軍團的緣故,同時也是校內的風雲人物之一,俐落短髮的她雖然長得不高,但兩顆大大的眼睛著實可愛。
尤其是兩條細嫩白晢的小腿,搭配著學校的黑色短裙,舉手投足間都充滿著青春洋溢的氣息。


「才一個早自習沒來上課就緊張成這樣,怎麼,看上阿水啦?」阿火打趣的說,他一向是阿水的死對頭。


阿火跟阿水,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全方位競爭的對手。
非但成績、體育、美術、人緣各方面都要一較高下之外,甚至連追求女孩的對象,也全都一樣。


但其實每個人都知道,他們兩個從根本上就是徹底不同的類型。
阿水冷靜開朗,阿火衝動火爆,可原則上兩人都不是壞人,且都屬於天生領導型的人物,各自擁有一定程度的支持者,班上也一向以兩個人的意見馬首是瞻。
總而言之兩人可以說是印證:水火不容的最佳典範。


可雖然他們兩個經常吵架,有時甚至還大打出手。
即便是如此,大家還是認為,一但班上遇到什麼重要而無法解決的事情時,最好的方式就是同時借助他們兩人的力量。
大家似乎都這麼認為,在我們那個年代,如果是他們兩個人的話,就幾乎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阿火你別亂講啦。」天天轉頭問著坐在旁邊的我:「我記得你不是跟阿水上同一個補習班嗎?」
同時間,我瞥見阿火出現一抹異樣的神色。
他一向不喜歡自己要好的死黨跟阿水走的太近。


「我……我不知道。」想起昨天,我暗自嘆了口氣。
畢竟待在房裡一夜未眠的我,始終還是沒有見到阿水。
阿水到底在哪裡?我真的不知道。


天天又陸續問了幾名跟阿水比較要好的同學,理所當然得不到答案。
最後她下了一個結論:阿水可能真的出事了。
不然為什麼家裡還有班上,竟然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他的下落?


不知道為什麼,我發現阿火以一種研究似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接著說:「這種事誰知道啊,更何況阿水在別班認識的人這麼多,校外應該也不少,不一定是我們班的啊?說不定是昨天玩的太晚,一時爬不起來而已。」
「可是……」緊張的天天還想說些什麼。


「窮緊張什麼,再等幾節課搞不好他就來啦,真的聯絡不到他的話,我一會去問其他班不就好了,如果他真的住在同學家,一定一下子就查出來的吧。」阿火自信滿滿的說完,一時間倒也沒有人有其他意見。


只是當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一開始被天天炒熱的緊張氣氛,也就漸漸沒有什麼人在意,除了……阿火之外。
直至即將下課前夕,阿火把我拉到一旁道:「我問過美術班的津書了,她說昨晚你和阿水兩個人補完習有去買珍珠奶茶對吧?」
津書就是奶茶妹的名字,我曾經在阿水的把妹手冊上看過。


一聽到這句話,我吃了一驚。
坦白說,讓我意外的並不是阿火說的這番話,而是他為什麼會認識奶茶妹?
而又為什麼,阿水今天沒有來上課,阿火會想到去問津書呢?


「我認識阿水已經很久了,他是個就算重感冒也會吊著點滴來上課的傢伙,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阿火難得一臉正經的說道。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他早就已經懷疑我了?之所以不告訴大家,想來是基於朋友的情誼。


「其實昨晚阿水是到我那裡過夜的……」我只好承認。
「就是那個只有你一個人的大樓?」阿火問。
奇怪了這件事阿火怎麼會知道?我在心裡暗自滴咕。
不過想來還好,這件事本來就不是什麼秘密,畢竟能住在縣議會宿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啊。


我輕描淡寫的將昨晚的怪事和盤託出,當然除了我的貓之外。
接著我又仔細又想了一遍,沒錯,我很確認阿水已經不在大樓裡面了。
「你的意思是說,阿水消失在你住的那棟大樓裡面?」
阿火非常驚訝的問道,接著以一種非常質疑的目光看著我,彷彿就像是要看到我的心底去似的。


雖然說包括我在內也覺得難以置信。
但我想阿火應該會相信我才對,即使我頭腦不是很好,運動神經也不很發達,甚至在交朋友方面也是風吹兩頭倒。
可有一點我非常自信,那就是我不曾欺騙過任何一個朋友。


「那為什麼你早上的時候不說?」阿火感到奇怪。
「難不成要我報警還是尋求協助嗎?」我說。
「難道不應該?」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但重點是誰會相信?更何況他失蹤的時間也還不到四十八小時,而如果事情鬧大卻發現阿水根本沒事不是很好笑?」實際上我害怕的是,如果一旦查出阿水真的消失,或者死在我住的大樓的話,那麼……


「馬的!你有沒有想過,要是阿水真的出了事怎麼辦?」阿火提高音量。
低下頭,可即使我不用正眼看著阿火,也能直接感受到他真的動怒了。
「這個我當然想過,重點是誰會相信?」


阿火沉默了下來,複雜的表情一時間彷彿像是少了什麼。
「那好,今晚換我去你家去過夜吧。」阿火堅定的說。


正當我們兩個打算,獨自去面這一切的時候。
背後卻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算上我們一份吧。
我和阿火回頭,來人赫然是以天天為首的四位班上同學。


阿金、阿木還有因為退學而久違的阿土。

to be continued ……

說到這則不能免俗地得先談談,關於他們這三個傳奇人物。
雖然說他們的名字裡,不見得必定有金、木、土字。
可簡單一句話說來,能跟阿水、阿火並列於五行的傢伙,絕不簡單。


阿金是班上最有錢的公子哥,整天不是阿曼尼就是COACH。
未滿十八歲就擁有一部轎車代步,從小到大幾乎什麼都不缺,也幾乎沒有任何煩腦,人生最大的樂趣就是尋找新的事物。
基本上除了澎湃大方的傲氣之外,是一個肯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傢伙。
在班上屬於阿水一系,同時也是個幹架狂人,經常喜歡欺負阿木,可偏偏唯一打不過人就是阿火。


阿木,他是個窮人家的小孩,在班上一向木納不太多話。
可是雖然他家裡窮卻是向來極有志氣,甚至還曾經一度三次段考,連續以滿分的記錄,打破了歷年來學校一向以升學班掛帥的傳統。
不但是阿水最欣賞的人,同時是阿火最好的夥伴。


而阿土,他則是個鄉下來的草莽人物,無知的他可是班上唯一敢跟阿火正面交鋒的猛將。
阿土在班上的時候,由於成績不好的緣故,所以看似總是獨來獨往。
可私底下跟他最要好的人卻是阿金。


以上陣容再加上天天的組合,這下可好,看來非鬧得天翻地覆不可。
不過我記得,有些人明明就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死對頭啊。


「你們來幹麻?」阿火的目光看向土,對於他的出現,火總是感到不太自在。
「回來幫你一把啊,更何況我跟阿水以前也是同學。」土道,其實他心裡對大家一直存在著愧疚。


「阿火,大家一起解決問題比較好嘛。」木說道。
「對啊!雖然平常跟你不合,可是這次就讓我參加吧。」金的目光露出一絲發現新事物特有的目光。
此行不單單是為了尋找阿水,更重要的是,有趣啊!


阿火沉默了下來,許久才吐出一句:「你們知道這很危險嗎?」
包括我在內,每人都同時露出微笑。
「走吧。」阿火嘆了口氣。
我想他知道,像這樣矛盾的組合是空前的第一次,恐怕也是絕後的最後一次。


我們一行人回到縣政宿舍的時候,手錶上顯示的時間是下午五點三十分。
而早上守衛的老伯,已按照原定的下班時間早已離去,所以今天怕是遇不到他了。
緊接著六個人,我們依照分配對整棟大樓,做初步三十分鐘的地毯似搜索。


我負責的部份是一、二樓,理所當然找不到阿水的蹤影。
可是我卻從守衛老伯的桌子上,找到了一本老舊的套房使用狀況的手冊。
而稍稍翻閱一下的結果,卻令我吃了一驚。
原來這棟大樓,從二十年前落成到現在,使用率竟然不到十分一?


雖然我知道,一般議員不太可能使用,但問題是這種使用率也未免實在太低了點。
而換個角度想去,如果說我待在這裡是屬於特例的話。
那麼一百四十四間套房的十分之一,至少就有十四個特例囉?
我突然想起了那隻靈異的貓兒。


牠會不會是這十四個特例之中主人,所眷養的呢?
而到底那名主人為什麼會將貓兒遺留在這裡,而且還讓貓兒死掉了?
新發現的謎團,頓時將我的思緒陷入混亂。


六點整大夥在我的房內集合。
我提出了我新的發現,不得已之下,也只好將貓兒的事情說出。
「等等……你的意思是說那隻貓只有你看見?」天天發問。
「是啊,牠現在就在我的手上。」抱著我的貓,我想目前看來是如此沒錯。
一聽到我這麼說,我發現眾人突然顫抖了一下。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只有你看得見?」天天再度問道。
「這個我怎麼會知道。」坦白說,關於這點我也很納悶。
「先別討論這個,重點是,這對找到阿水一點幫助都沒有啊。」阿火忍不住氣急敗壞的說。


「不,我覺得這個線索很有幫助,起碼現在我們確認了阿水,現在是不存在這棟樓的,而且他的失蹤很可能跟靈異事件有關,試想,一棟長達二十以上幾乎都沒有人居住的大樓,陰氣一定很重,另外這裡以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我們也都不知道,所以要有最壞的打算。」一向不常開口的木了結論。


「木你的意思是說,阿水有危險甚至可能……」天天一臉無法置信。
「恐怕是的。」木簡單的回答:「不過也不一定,或許晚點我們再找一次會有新的發現也說不一定。」


「那現在要怎麼辦?」土問道。
「還是得先填飽肚子吧。」金從袋子裡取出一大堆零食。
瞬間,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氣吹來。
房內外所有的燈光在剎那間全部熄滅。
停電了。


「喵。」貓叫了一聲後,迅速朝著門縫溜了出去。
一時間,大家全都慌了手腳,天天更是死命拉著我不放。
「看來這棟大樓真的有點古怪,大家最好還是不要離開房間比較好。」木今天難得多話了起來。


「膽小鬼,只不過是停電,有什麼好緊張的?」金失笑,接著又從袋子裡拿出手電筒。
等等,為什麼他會這麼鎮定?
另外,金為什麼會帶手電筒來?照理說他應該料不到有停電的情形才對啊,難道……一絲恐怖的想法閃過腦海,旋即消逝。
大概只是以防萬一的巧合罷了吧,我暗笑自己的天真。


而當我們憑藉著手電筒,吃著零食漸漸消弭了緊張的氣氛時。
長廊上竟然一聲聲傳來清脆無比的詭異腳步……

to be continued ……


華燈初上的夜晚,六點十分。


有鬼!腦海頓時浮現這早有準備,卻又怎麼無法接受的字句。
我們不約而同的噤聲,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多喘一口。
整個汗毛只是一個勁的豎起。
因為那格外清晰的腳步聲,確實是朝著我的房門緩慢迫進。
總算是多虧了阿火有膽,趁著那個不知名的鬼怪進入房間之前,迅速鎖起了房門。


腳步聲在門前停下,一切恢復平靜。
可那瞬間彷彿世界上所有的聲音都被吸被了哪裡似的。
靜的可怕,甚至是安靜得讓人窒息。
我們只有緊緊依靠在彼此的身邊,等待。
大家都很清楚,像這樣的沉默並不會持續很久……
有鬼!


叩!叩!叩!一陣陣催魂告急的敲門聲,終於如戲劇性的在此時響起,也同時輕易的擊毀了,我們對於阿水消失疑問的最後一道防線。
而現在我們除了求神拜佛希望鬼怪別破門而入之外,還能做些什麼?


這個時候,我的腦海閃過一個疑問。
敲門的人會是阿水嗎?如果是的話,為什麼不發出聲音。
如果不是的話,又會不會是其他人?不,我馬上打消了這個想法。
畢竟在場的所有人全都知道一個事實,整棟大樓除了我們之外,沒有半個活人。


「阿水……是你嗎?」天天的聲音顫抖的問道。
她是個笨蛋嗎?我連忙嗚住天天的嘴巴。


敲門聲頓時停了。
然後每個人的手機同時響了起來,突然聲響又讓繃起神經的我們再度嚇了一跳。
心臟簡直沒力,我想像這樣的嚇法,壽命起碼會少了十歲。
該不該接?電影都不知道演過幾遍了,大概只有白癡才會接吧。
可電話的響起,卻同時讓我聯想到之後求救的可能性。


「喂∼∼」如果我耳朵沒有聾掉的話,我很確定這是天天顫抖的聲音。
只見她按下通話鍵的一秒鐘以後,就狠狠的將她那價值一萬八的3G高檔手機給摔向牆邊。
我不確定天天到底聽到了什麼,不過她徹底的哭到完全失控的情況看來,大概真的是我想像中的那種。
而此時,我瞥見了自己手機上來電的顯示是──阿水?


該接嗎?大夥全都發現了這點後,我們更進一步確認。
現在我們的手機其實完全收不到任何訊號。
收不到訊號怎麼會響?現在這種情形相信不用奇怪。
可我還是幾乎是按下了心中所有的衝動,才勉強沒有讓自己按下通話鍵破口大罵。


敲門聲又再度響起。
不,這次不是敲門而是撞擊,是那種全身力量放盡的極端猛烈的撞擊,照著情形看來破門而入,應該只是時間上問題。
於是我們都明白了一件事,要是不馬上做些什麼的話,只怕今晚我們一個都逃不出去。


天天從狂哭變成暴囂尖叫……從手電筒的燈光中,我看見阿火的眼中冒出憤怒的火燄。
而土、木的神情也漸漸從緊張中,轉而褪變成可靠的夥伴,起碼表情不再只有懦弱。
唯獨只有金,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他實在鎮定的誇張。


我馬上將桌子移到門邊用力抵住,土、木見狀也跟著馬上加入陣容。
也許是一時減輕了負擔,望著眼前五十公分處的貓眼,我突然有種想一窺究竟的想法。
到底在門後攻擊的是何等模樣的鬼怪?
會是白衣長髮的女鬼?亦或會是青面遼牙的怪物?


只當我靠近一看,卻發現在貓眼另一端的門後,也有一隻眼睛猛盯著我看。
接著仍持續猛烈撞擊,我才終於看清楚來人是……「阿水?」
眾人聽到以後,一時間失去反應。


「讓開!」阿火終於按耐不住的起身。
生死關頭之際,我們三人只是非常質疑的看著他,當然是不讓。
「我再說一次,讓開。」阿火大吼!重拳轟向房門。


房外的撞擊聲曳然停止,看來管用!
沒有放棄的阿火,緊握著手電筒,漸漸扭開門把。
以阿火為首,我們五個男生衝了出去。


莫約是五步的距離,我們與毫無血色的阿水正面交鋒。
他仍然穿著跟昨晚一樣的服飾,身上看不出來有任何傷痕。
只是……我發現此刻的他正以一種極怨恨的眼神看著我。
也許是錯覺,但我仍心虛了起來。


「阿水,真的是你?」土問。
沒有回答,在手電筒的照耀下,我看到阿水的手裡拿著一隻打火機。
只見他的指頭漸漸泛白,點燃……
整隻左手瞬間冒出熊熊的烈火狂燒,甚至還隱約聽的見劈啪的聲響。
阿水接著慢慢後退,就像是要引導我們去什麼地方……


火光剎那間照亮整個長廊,然而直接目擊驚恐莫名景像的我們,腦海一片空白。
除了害怕還能怎麼辦?
若不是這麼多人在場的話,只怕我就要拔腿就逃。
畢竟十二點之前,我都還有逃出這鬼地方的機會。


「不要。」雖然已來不及阻止,阿火仍是大步衝上前,我們腳步跟上。
可是不知道怎麼,即使我們跑得再怎麼快,跟阿水卻還是有著不大不小的距離。
而且更令人吃驚的事實是,阿水始終是面對著我們往後退啊。


踏上樓梯,我們不斷奔跑著。
奔跑,汗水一滴滴掉落。
體重頗為壯碩的土首先脫隊時,阿火仍是不顧一切的往上衝去。
我隱約感到不對。


奔跑,整件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濕。
跑了多久?我不知道,我甚至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這麼能跑。
可是腳步卻怎麼也停不下來,彷彿成了一種貫性律動。


而當我再度回過神停下腳步時,我發現自己人獨自留在三樓。
這怎麼可能?

to be continued ……


我發現原本燥熱難當的全身,閃過一道莫名電流穿過四肢百駭,在那瞬間變成冰凍刺骨的冷汗。
一盞手電筒的燈光,四週一片黑暗。
陰冷寒風陣陣吹來,我如墜冰窖。


我記得明明不是跑了很久,腳下確實踏過的階梯何止上百。
怎麼會依然還在三樓徘徊?難道……
提起精神,那種孤單的恐懼讓我勉力再度踏上階梯,上面確實是四樓。
看了左右沒有任何聲響。
其他人都在哪裡?也許阿火他們已經跑了很遠了吧。
再度往五樓跑去,依舊沒有人,整個黑暗的長廊安靜無聲。


直覺反應的往六樓步去,我聽到了來自背後腳步聲。
除了自己之外還有另外一個腳步聲,會是跟上來的土麼?
我試著將腳步停下,那個腳步聲也跟著停了。
請原諒我不敢回頭去看。


六樓近在眼前,踏上。
我不禁猛地倒抽了一口涼氣,怎麼會……
不管再怎麼確認,我都無法相信眼前看到的數字竟然會是三樓!
感覺上就像是誤闖了另外一個空間,一個除了我以外沒有任何其他人的空間。
這種認知讓我更加害怕了起來,一種被遺棄的感覺讓我感到一陣慌亂。


馬的,簡直搞什麼玩意。
傳說中的鬼擋牆嗎?
也許是害怕,更或許是發怒,我的腳步更快的狂奔了起來。
邊跑邊呼喚著大夥的名字,卻依然沒有回應。


可是不管我再怎麼放盡力氣奔跑,再怎麼用力吶喊。
卻彷彿還是怎麼也跑不出三到六樓的魔咒,始終沒有任何人聽見。
我就這樣活生生的被困在這裡。
七點五分,除了手上的秒針仍在移動之外,我懷疑自己已經跟原本世界運行的軌道脫節了好一段距離。
幸好,目前看來仍是沒有危險。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我的雙腳開始抽筋。
那背後的腳步聲卻又再度逼近。
雖然在此時此刻,那道腳步聲顯得十分的詭異,但那種仿佛天地間就只剩下我一個人孤獨的恐懼感根本令我不及細想!


我只知道有腳步聲就代表了有人,我不想一個人被孤零零地留在這邊,我必需做些什麼,無論如何也要離開這裡。
於是我再度站起,戰戰兢兢的往聲音的方向步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確信來人會在下一個轉彎處跟我相遇。
正面相對,我的瞳孔急速收縮,心臟跳的飛快。
來人赫然正是阿水。
他那怨恨的眼神依舊,手上的火燄仍是狂烈的燒著。
那是恨,一種被最好的朋友所背叛的恨意讓我明白不過。
可讓人真正感到詭異的是,他看起來竟然像是在笑……他在笑。


我輸了,除了慘叫之外,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半點逃跑的本事。
突然間,我覺得自己好累好累……算了,把我殺了吧。
然而正當我呼吸漸漸困難,閉起眼睛準備放棄一切的時候,我突然又聽見了另一道腳步聲。
沉穩而有力的腳步聲。


一擊超過一百六十磅的超級重拳,雷霆萬鈞的揮出。
碰!貼拳到骨的撞擊聲打飛了阿水。


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我忍不住想哭,只是這一次,我是因為高興而紅了眼眶。
原來是土在脫隊已久後終於趕到。
給了我一個安心的微笑,也許是因為打得到對方而稍微感到有些自信吧。
土很快就恢復了平時幹架的狠勁眼神。
來自鄉下孩子的無知狠勁。


看著土不顧一切衝出去的模樣,我的心裡不禁燃起一線希望。
土可以覆水,希望這次也可以一樣。
要知道,在整個苗栗高中裡,唯一能讓阿火肆憚三分的就屬土的蠻幹莫屬了啊。
但也許那時候的我和土都沒有仔細去想,現在我們所面對的,並不是平時的阿水。


土咆哮起來,斗大的拳頭不斷揮出,甚至連旁邊的我都感受得到衝擊力。
碰!碰!碰!
碰!碰!碰!碰!
碰!碰!碰!碰!碰!


一聲聲令人觸目驚心的骨頭撞擊聲回蕩在暗夜長廊。
土喘息不止,簡直可以說是殺紅了眼。
要是平常人的話,恐怕早已倒在地上,因各處骨折而痛苦哀嚎了才對。
不,我並不沒有聽到預期中的慘叫。


只見阿水濕淋淋恐怖的笑了,若無其事的站起,眼神清澈的發出異樣光芒。
那是一種戰意,阿水眼神爆射出我無法想像的戰意。
「幹!不信打不死你。」土俯身,大步跨向前再度揮出石破天驚的一拳,氣勢簡直磅礡。
這可是土在退學後,跑到拳擊館日夜揮拳的精華所在,他有自信這一拳,絕對能擊潰眼前的阿水,甚至是……從來不曾擊敗的阿火。


啪!阿水單手輕易的接住。
輕易的,就像是握住小孩子的拳力般……我緊接著聽到恐怖的骨骼聲。
可阿水卻出乎意料皺眉。
原來是土強忍住痛楚,左拳上勾猛地揮向阿水,這才終於逼退了對方。


「土,你不痛嗎?」我吃驚的問,雖然雙腳仍在發抖,我仍是奮力站了起來。
「幹!廢話,當然是痛死了啊。」土仍是一抹天真無知的口吻。
我知道他並不害怕。


土的雙腳仍是依舊強悍地踩在地上。
從我認識土以來,他的戰法永遠只有一種,那就是決不退讓,決不閃躲,單拳只有勇猛的一再向前狂轟。
他甚至是絕不氣餒的笑著啊,土一向是傷得越重就越強悍的那類型。


阿水再度逼近,阿土毫不畏懼的大步踏向前應戰!
兩道身影在只有一盞手電筒的燈光中乍分又合──定下神看去,我發現地下早已血跡斑斑。


那些血,全都是從阿土身上噴出來的。
半盲的眼睛、胸口、一隻早已骨碎的拳頭、左耳、左大腿,全都滲出鮮血。
但土依舊在笑,彷彿像是要告訴著我什麼……


「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努力嗎?」土大叫邊打邊叫,儘管挨打,但他仍是一步步將阿水逼近陽台。
甚至,我有種土刻意將阿水手上的火,引到自己身上來的錯覺。
「我不知道。」我放盡力氣的回應。


「因為,我再也不要讓人叫做笨蛋。」土大聲喊出,接著微笑。
我的眼珠看著兩個被火燄吞噬的人一同墜落。


終於徹底痛哭,我狂哭著自己的無能。

to be continued ……


癱在原地,失去意識安靜的哭著,直到淚乾,累了。
摸了摸口袋,我點燃根煙抽著。
望著空氣中的煙絲,我發現它其實很美。


我想著起阿土以前在學校的日子,我發現自己其實認識他很久了。
他是我這輩子見過最樸實的傢伙。



還記得剛入學的時候阿土總是帶著鄉下人特有的俗氣。
脾氣又硬又臭,從不知道妥協和害怕為何物,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簡直活像隻到處橫衝直撞的鬥牛。
你知道,像這樣的傢伙總是特別容易受到學長們的關照。


而當不服輸的阿土,受到侵犯或不平等對待時,唯一解決的方式就是打架。
即使全身傷痕累累,他卻依然選擇單打獨鬥。
畢竟,除了信賴自己的拳頭之外,他不知道可以相信誰。
阿土知道自己能打,即使腦袋笨拙,可他依然知道壯碩的身體是上天送給他最大的禮物。


「怎麼又考個位數了啊。」數學老師無視於阿土臉上的鼻青臉腫,壓根就把他當成一個不良少年,是屬於完全被放棄那一類的學生。
阿土跟木那種優秀聰明的學生不一樣。
即使木長得非常懦弱,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樣子,可大家卻還是會因為成績而樂意跟他當朋友。
而阿土?除了打架之外一無所長的他,非但長得胖而且又笨,在班上也總是屬於邊緣人物那一類的人。


坐在位子上,阿土盯著自己的考試卷嘆氣。
明明不是讀了很久了嗎?雖然明白自己很笨,卻仍是無法理解為什麼努力無法彌補……
其實我一直知道他很難過,畢竟沒有任何一個人喜歡被叫做笨蛋。


「這次考得實在是很難。」拿到考卷後,我故意在阿土旁提高音量,「你難過什麼,我考得還比你低哩。」
「什麼?」阿土有點無法置信的看著我,「我記得你不是一向考八十幾分嗎?」
我想,我在他的印象中大概也是屬於才子那一類的人物吧。
「所以我說很難啊。」我笑。


「原來如此,看來我也不是很笨嘛。」阿土癡呆的笑了起來,天真的無知。
畢竟能找到一個跟自己同類的人物,對他來說是極重要不過的。


考卷終於發完,結果全班只有我和阿土兩個破天荒的不及格到谷底。
在老師一連串的疲勞轟炸,班上的每個人都難免訝異,為什麼一向排名前五的我,成績會一瞬間掉了這麼多?議論紛紛之下,只好安慰我這次只是失常。


「原來我還是很笨啊,你只是失常。」坐在旁邊的阿土,頹喪的說。
「你想,數學這種考試有可能失常嗎?」聽到我的話,阿土頓時沉默像是想著什麼。
「大笨蛋!他是故意的啦!」天天忍不住轉過頭對著土說。


「靠!原來你耍我……」腦筋終於轉過來的阿土大罵。
我搭著他的肩膀大笑,「當然,不然你以為我真的這麼白癡噢。」
「可是……為什麼?」阿土無法理解。
「因為我想跟你當朋友啊。」我露出真誠的眼神。
「你……你真是個超級大笨蛋!」泛著淚光的阿土跟我一起放聲大笑。


從那一天以後我經常跟阿土聚在一起讀書,也多少建立了些交情。
雖然阿土的成績依然沒有進步多少,可起碼他不會再這麼沒有自信。
漸漸跟公子哥的金走的越來越近,變得不再那麼俗氣,也順利交了第一個女朋友……



「你沒事吧?」回過神來,阿火和金、木已經出現在視線的彼端。
我嘴角泛出一絲笑意,記憶裡的身影卻漸漸感到模糊。
「阿土他……」我不懂,剛剛明明還土待在房裡吃著零食,為什麼現在卻變成這樣?如果這是夢的話,那麼臉上哭過的淚痕也未免太真實。
「土怎麼了?」金焦急的問。
搖了搖頭,我的腦海只是一片空茫。


「你們遇上了阿水?」阿火試探性的問。
木瞥了地上一眼,瞬間進入了所有狀況,「別問了。」握緊拳頭。
眾人沉默後,我緩緩將剛才發生的情況簡單的說明。


「是我害死土的。」閉眼,我掉下淚。
為什麼死得人不是我?
像我這樣一個徹頭徹尾沒用的人,死得人應該是我!
想到這裡的我突然會意到,阿水之所以設下陷阱讓我落單,其主
要的目的就是為了我才對。
搭上我的肩膀,阿木緩聲道:「這不是你的錯,別太難過了。」


「等一下,為什麼阿水看你的眼神是這樣的憤怒?你到底對阿水
幹了什麼?」阿火激動問道。
從他的表情,我深信自己如果沒有一個好的解釋,那麼下一個死
的人恐怕就是我了。


「其實那一天,阿水消失的那個時候,我看見了一面鏡子……」
我將自己最自私的那一面說出。
瞬間,我看金極度憤怒的表情,不管阿水還是土都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是啊!一切都是我害的,讓阿水從地獄趕回來復仇的人可是我啊。


「不,我們看見的那個人不是阿水。」
阿木果斷下了結論,同時驚醒了大夥。
在場的每個人知道,沒有憑據的話木是不會亂說的,而從他口中說出的話幾乎從來都不曾失誤。
「怎麼說?」我反射性的問,仍是想知道原因。


「很簡單,因為阿水不是一個會用那種眼光看自己朋友的人!更何況,如果阿水真的已經死掉的話,真正害死他的人也不是你啊
。」蹙眉,阿木知道危機尚未渡過。


聽著木的話,我突然想起一個幾近絕望的可能性。
搞不好阿水還沒有死掉?我回想起阿水總是帶著自信的眼神……
沒錯,我深信他絕對不是一個這麼輕易就莫名其妙死掉的人。


「但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又為什麼阿水要設下陷阱讓你落單?」金指著我的鼻子。
「你確信真正落單的人是他?」阿木聰明的腦袋,轉眼明白了一切。
氣氛緊張。


如果鬼擋牆讓我們落單的主要目的不是我的話,又會是什麼誰?
我想起阿水點燃左手,那泛著一絲笑意引領著我們離開的火燄……
真正落單的人難道是?

留在房裡的天天!

「該死!」會意過來的我們,腳步朝著一樓狂奔。
時間是晚上七點四十分。
距離可以逃離這裡的時間,只剩下四個小時又二十分整。

to be continue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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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仲穆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