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仲穆 文學部落

 

　　
被男友放鴿子的女人實在是很愛考慮。已經說服了那麼久了，卻

　　還在游移不決。也不過就是去看ＭＴＶ嘛。好啦，我必須承認，光就

　　看ＭＴＶ這件事本身的確含有無限的可能性。
　　
她又看了一眼手機，嘴巴微噘，眉頭微皺；好像有點生氣了。於

　　是她抬起頭來。
　　
『好啦，陪你去看。』她說著：『不過，你不能做什麼太過份的

　　事喔。』
　　
看來今天，我得謝謝她那位遲到的男友。
　　
『嗯！』我輕鬆地笑了笑。
　　
沒有說明什麼是太過份而什麼是有點過份的事，是她自己的錯。

　　而要我跟個女人去看ＭＴＶ卻沒有發生任何事，那也實在是太難為我

　　了。
　　
進了店裡，我特意選了部有激情鏡頭的片子。
　　
『欸！這部片不是到處都看得到嗎？』她嚷嚷著。
　　
『我沒看過嘛，就真的找不到，妳看過了嗎？』我打哈哈。
　　
『看過了啦！』
　　
『好看嗎？』
　　

『還不錯。』
　　
『那就再陪我看一次嘛！』我要求著。
　　
『隨你啦。』
　　
於是我在櫃檯點了飲料，付了帳後，就牽起她的手準備進包廂。
　　
『喂！』她輕喊了聲，把手甩開。
　　
『來看ＭＴＶ，假裝一下是情侶感覺不是很好玩嗎？，假裝就好

　　。』
　　
『不行。』她轉過身後就跟著帶包廂的服務生走了。
　　
『好啦。』
　　
『不行。』
　　
『好啦。』
　　

由於要到我們的包廂還得走樓梯上樓，路程比較遠一點。因此在

　　進包廂時，我已經牽著她的手。
　　
因為，想牽她手的企圖都那麼明顯了，卻說聲不行後還是打算進

　　包廂，表示我可以按進度進行。而照這情況看來，等一下想加快進度

　　應該也沒有問題。
　　
過沒一會，我已經可以摟著她。
　　
又過一會，我的唇貼在她臉頰上說著悄悄話。於是她照我說的，

　　將手機關機。
　　
再過一會，影片出現接吻鏡頭。所以我指著畫面，嚷著：『我也

　　要！』
　　
『好啊，你自己親自己。』她偏著頭笑著說。
　　

『不要！我要跟妳親．．』先是看著她的眼，接著視線轉向她的

　　唇：『親。』
　　
『不行。』
　　
『好啦。』
　　
『不行。』
　　
『好啦。』
　　
幾分鐘後，我們便熱情地擁吻起來。
　　
其實重點只有幾個。

首先，就是持續玩"不行、好啦"的遊戲。理論上，女人在真正打

　　從心底拒絕你的時候，表示她已經掉頭走開。在那之前，大部份的動

　　作都是可以被允許的。

不過由於那只是理論上，所以實際上你得懂得察言觀色。必須尊

　　重女人拒絕時的舉動，即使那只是形式上的，你還是得嚴肅地做回應

　　。

最安全保守的作法，就是進三步退二步，遇到關鍵點再一鼓作氣

　　。總之，別透露：『我好想做愛呀！』這樣直接的訊息。最好是讓她

　　感覺到：『我需要妳，』，至於後面的『跟我做愛。』這四個字，就

　　彼此心照不宣比較好。

尤其是這種還會矜持的女孩，最好就用矜持一點的方法。

因為我選了一部長達三小時的片，所以我們該做的都還是做了。

　　只是在ＭＴＶ包廂這樣的空間，離玩得盡興還有一點距離。

最後的最後，我抱著她，看著影片的結尾。

對於那位被我害得戴綠帽子的傢伙真是不好意思。但千萬別忘了

　　，下次別再像這樣子遲到了呀。

『你常帶女孩子來ＭＴＶ做這種事？』她看著影片問著。

『怎麼可能！』我驚訝地說：『我就第一次來ＭＴＶ．．』

『呵呵騙人騙人。』她又笑著搖搖頭：『我不會再被你騙了！』

這種擺明會被察覺，卻又無傷大雅的謊，我是挺喜歡撒的。

離開ＭＴＶ的時候，我還是牽著她的手。太陽已經開始要下山了

　　，此時西門町的人潮也開始多了起來。

我送她到了公車站牌，等她坐上公車回家。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隨便？』她想這個問題好像想了一會。

『怎麼會？假如妳是指那個的話，那我必須說我們今天發生的事

　　是很特別的。』

『怎麼個特別法？』她看著我。

『因為，我遇見妳，妳遇見我啊。』我笑著說。

她微笑不語，過了一會才又出聲。

『那，』她看著路上來來往往的車子問著我：『你想要我的名字

　　跟電話嗎？』

『啊，想啊，很想，』事情開始變得有點麻煩，我急忙說著：『

　　只是一直不敢問妳要而已。』

『呵，笨蛋。』她從袋裡拿出了紙和筆，寫完後交到我手裡，說

　　著：『我叫蕙心，那你呢？』

『嗯，』我撕了另一半的空白紙，將她的筆拿了過來，邊寫邊說

　　：『我叫子曦，黃子曦。』

『呵，黃子曦嗎？』她拿了我的名字電話後，小心

　　翼翼地收到包包裡。

『呃！』我微聳著肩，眼睛看著天空，右手拍了後腦勺一下：『

　　真是不好意思，不是什麼了不起！』

『呵呵呵。』她這時的笑容太過甜美。

過了一會，她等的車來了。我目送著她上車，喊了聲路上小心。

她點點頭，便向我揮手道別。

直到公車駛離了我的視線後，我才輕嘆了一口氣。然後將手中的

　　紙條丟進旁邊的垃圾桶裡。

說真的，在還沒分開前，讓她感覺一切都很美好，是我的責任。

　　但分開後，未來就都不關我的事了。

我坐在附近的椅子上，點了一根煙。每次做完這樣子的事之後，

　　就會覺得心裡好像又少了什麼東西。從很久以前，就一直伴隨著這樣

　　子的事的發生在減少；而在減少了這麼多次後，卻依然存在著。我想

　　，那東西原本一定十分的巨大。

『嘶──呼──』用力吸了一口再用力吐出來。

我到底在做些什麼？到底想做些什麼呢？我不是已經快三十了嗎

　　？家裡不是還有年老的老爸老媽？老媽臉上悲傷的表情究竟是為了誰

　　？

我到底想做什麼？

隨著被丟在路上的煙屁股，我再次將這種無意義的動物傷感丟到

　　腦後。

其實亂丟煙蒂不是我原本的習慣。

攔了一輛計程車，坐上去說了目的地之後，才突然想起今天是領

　　錢日。

筱玲應該是再一個小時才會下班，順路去買她愛吃的北平烤鴨應

　　該會讓她很開心。

於是半個小時後，我提著滿手的美食回到家門前，才驚訝地發現

　　，原來筱玲已經回到屋裡了。

是提早下班了吧？我開心地一陣手忙腳亂想拿鑰匙，筱玲卻在這

　　時剛好打開門。

她開門的時機是恰巧得讓我感到很驚訝，但更令我驚訝的是她手

　　裡拿著的小小行李袋。

看她的樣子不太像要去旅行，而那個行李袋又好像是我的東西。

『你，』看著我愣著的樣子，她首先開口：『走吧。』

『妳，』我知道遲早要發生的事已經發生：『不是開玩笑？』

『沒辦法，我必須這麼做。因為我發現，我自己好像有點真的喜

　　歡上你了。』她說著：『所以，我必須在你決定離開以前，先找一個

　　取代你的人，然後將你趕出去。』

『好啦，這個沒有關係啦，可是，』我不耐煩地將手伸到她面前

　　：『我這個月的零用錢呢？』

她嘟了嘟嘴。

選在今天，實在是太過份了。糗的是我今天又剛好得意忘形地花

　　了一堆錢。

我真的可以拿我的童貞跟你們保證！我絕對是被擺了一道。

但那又如何呢？我將全部的美食遞給她後，拿了行李袋，便離開

　　了那地方。

因為一時間實在想不到目的地，因此我只好到處晃著。直到走到

　　了某家便利商店門口時，接到了一通電話。

『喂。』我首先出聲。

而對方過了好一會兒才應了聲。

『喂，我找黃子曦。』

『我是。』一聽聲音我就知道是誰了，對這類的事我很敏感。

『我是蕙心。』

『我知道。』

『你、你在忙嗎？』卻突然變成了哭泣聲，害我只能閉著眼睛搖

　　搖頭。

『沒在忙。』

『你知道我男朋友為什麼遲到嗎？』

『不知道。』

『出車禍了。』

『喔，嚴重嗎？』

『死掉了。』

『喔，節哀，』我吸了一口煙，吐掉：『順變。』

『全世界的人都在問我去了哪裡做了什麼？我卻只能對你說。』

『嗯。』

她又哭了好一會兒。

『他車裡散落著準備送給我的玫瑰花。』

『真是浪漫。』

她又哭了好長一會兒。

『我現在．．我現在．．』

她彷彿是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敢問出來。

『可以去找你嗎？』

而我利用了將剩下的煙抽完的時間來發了一下呆。

『不行，』我說著：『妳應該曉得，我們今天發生的事只是好玩

　　而已。』

『嗯。』

她掛了電話。

唉，果然變成了麻煩，我這次處理得不太好。

或許有人會問，既然好玩，那為什麼不多玩一會呢？

我必須回答，那可不行，我可是一個善良的人。

實在是因為傷心中的女人，玩不起，很容易動真感情。

而她是一個還不錯的女人，還挺單純，我不想傷得她體無完膚。

於是我只好繼續一個人站在這裡，不停抽著煙。

真是不曉得能夠往哪裡去哩。

看著走來走去的人們，我真媽咧只想問一句。





奇怪了，

大家是真的都很忙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