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仲穆 文學部落

    新年最幸運的事，就是得知妳的幸福。

                                              題記

    彼此轉身，闊別分手多年之後。

    我跟月始終保持著雲淡風輕的聯絡。

    平常絕不至想起，重要節時卻又總會不意間浮上心頭。

    儘管不論現實還是是記憶中，月都已經不美，我也完全不帥。

    那是一種仍然會想起來，無法不能不去想。

    想起來就有一陣割不開痛的傷。

    這樣的不是感情，而是殘忍，我始終痛恨著自卑虛偽的我的殘忍。

    哪怕此刻釋然，甚至不具任何意義，算是放下。

    有些話似乎仍是需要記錄下來，交代一下。

    我一直想寫點關於她的什麼，雖然幾乎壞掉失憶的腦袋早已不堪信

　　任，我仍是想提筆寫下，如果有錯，那便錯吧。

    估計寫完應該還能丟掉或找回年輕時的遺憾。

    那個年代，即使連遺憾都讓人覺得應該珍惜。

    月曾是我狠狠拋棄的女人。

    我們在學生時代相識，當時我舉辦了校內詩文比賽，身兼編審一職。

    月當時就在那裡。大概是很熱的夏天吧，還記得她身穿白色Ｔ恤，一件

    尋常可見的牛仔褲、帆布鞋，面帶笑容地安靜坐在那寫詩。

    想起來，是個長象平凡卻顯眼的高挑女孩。

　　也許是太陽暈眩了腦袋，又或者是她白色衣服模糊了判斷。

    我覺得她很美。

    我想跟她一起，她也不能不跟我走在一塊，儘管她年紀比我大，在學校裡又

　　是大我兩年的學姐，我卻依然釘子打板的認為自己肯定追得上月。

    而且這不能有錯，即使這輩子千錯萬錯我也不想錯在這。

    想起來，我是一眼就看上她了。雖然她從來不是個適合讓人一見鐘情的女孩。

    「她寫詩嗎？」這是當時躍上腦海的想法，於是墜入。

　　竊自暗喜地幾經打探終於在bbs跟她聯繫上，靠著花言巧語半騙半拐的入了手。

    而後我們戀愛，還記得那時是最直接的欲望，最純粹的擁有。

    是那麼那麼單純彼此喜歡，又令人不得不陷入掉入的戀愛。

    我愛過月嗎？

    當然愛過，怎麼可能不愛。

    問題在於，懵懂少年的我們對待愛情完全就是全然幼稚的青澀。

    連夢想都是未經包裝的大話，連謊言都是不假思索的掩飾。

    很甜，也很傷。

    我們渡過了幾個月的甜蜜，彼此見面就是瘋狂的愛撫、親膩接吻，除了作

　　愛完全幹盡了情人間應該做的事。

    至於為什麼不做愛？到現在我始終不懂，或許我本來就不是個令人信任的

　　傢伙，連戀愛都談得草率更徨論未來，是她當時就其準無比的看穿看透了

　　我猶未可知。

    但現在，但之前我總忍不住想，如果我們當初做愛，一切會不會有所不同？

    無解。

    我記得她很溫柔，願意為我付出一切。　　　　

　　月總是窩在三坪大小的租貸小套房裡，聽著我不知天高地厚的狂語，也不曾

　　抱怨埋怨過什麼。

    那時我很窮，她也窮，我們兩個窮暴了，有得只是需索無度的愛著對方。

　　很少出去玩，也沒有禮物，穿著打扮髮型也是無比的寒慘糟糕，卻也覺得戀

　　愛好像就是這樣。

    雖然偶爾奢侈發凱時，有去鬥牛士吃過大餐，也一塊看過《情人眼裡出西施》

　　這類的電影，也不是值得一提的程度。

　　但我愛她，真的愛，要是當時的我有任何能力，我會也想給她全部。

    對於投入愛，自認是不辜負她的。

　　只是啊！慘淡少年的我，狂妄的連自己都不在乎，有得只是完全糟糕壞掉的未來。　　

　　書念不好也就被退了學。

    該怎麼跟月開口？

　　分手之前，我常躲著月不敢面對。

　　經常跑彰化朋友家，記得也是這個緣故，是想在離開前想辦法疏離，絕不是天殺

　　的哪來劈腿多個女朋友。

    就這樣，掙扎了暑假兩個月她都沒有放棄，我卻要走了，要離開台中了。

    瞞也瞞不住，藏也藏不住了，臨走前卻仍沒勇氣開口。

    月，我想只要一句話她就會等我吧。

    可我沒有開口，不敢開口，也不願開口，根本就沒有資格。

    而且顧著自顧自憐茫然未來的19歲少年，根本就無能為力承擔這樣的承諾。

    於是我決絕、絕斷，隨便捏造了個藉口便離開了。

    離開時，我還深深的愛著她。

    月有挽回過，甚至像是《留校查看》、《我們做愛吧》這樣悲微的話都曾經

　　說過。可我不敢面對，只能板著臉。

    還記得有回月到我宿舍門口為我送來宵夜，站在門口喊了我好幾聲，我都沒

　　敢回，只能背地裡懦弱的哭。

　　那晚，我一個人。知道自己辜負了愛情，殘忍地對待了一個自己深愛的女孩。

　　不能也無法回頭了。

　　從沒告訴任何人的是，那天，我對自己許下承諾。

    哪天我一定回來！如果她還愛著我，那麼──我們的紅紙雜字還要再續 笑。

    而後，我和月分開的事在網路上掀起了宣然大波。　　

    當時的我輾轉就讀名聲很壞的學校，也不怎麼念書，就是一個勁的創作。

    各領域像是出版社、雜誌社、同人誌都有涉獵，在網路上也跟朋友轟轟烈烈的

　　辦了濯夢。

　　朋友、女人？總有不少吧。

    輾轉得知月仍站在原地，心意沒變的等我，我？當初在心底狠狠許下的承諾，

　　眼看著也沒法完成。除了自卑，除了沉默還能怎辦？我當初老早就沒有留下隻

　　字片語的退路。

    我只能眼睜睜看著網路上出現傷害她的耳語，我不說話，不知道也無法該說什麼。

    刪了幾百篇留言，最後只能落個眼不見為淨。

　　她，好傻。

    我沒見過像她這麼傻的女人。

    我有挽回過嗎？

    我談過無數場戀愛，一夜情不去算的話，女人來去次數總有30幾回。

    幾乎沒有一個女人待在身邊超過三個月。

    傷害一個人的下場，好像就是失去愛的能力，儘管年輕的我仍然放肆。

　　這輩子，我挽回過兩個女孩，其中一個是月。

　　還記得我準備好，考上台中學校也下定決心休學的時候。

    我曾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月，她拒絕了我。

　　我知道她會拒絕，她心裡早已住進了另一個人，我卻仍是打了，完全沒

　　有意義卻不能不打的電話。

　　於是我只能再度眼睜睜看著她執意被灼傷、掉入，陷入另一段本來就註

　　定的單向愛情裡。

    那個他我也認識，名符其實是個花花公子。

　　雖然無論印象中還是現實裡，都是個浪漫且滿身才華遠超我十倍的男人。

　　卻是個徹底的混蛋。　　　　

    男人劈腿劈的完全不像樣，月怎麼會愛上他呢？

　　或許一開始是為了忘了我，為了接受另一段感情，問題月為什麼會這麼傻？

　　罷了，我似乎原先也被月誤認為劈腿。

    或許月抱著跟他在一塊的想法，就是一種浪漫的幸福也說不一定。

　　而且那時的我早已沒有立場，更何況我傷她傷的比任何人更深更重。

　　回到台中以後，我陸續跟月見了幾次面。

    唱過歌，吃個飯、偶爾網路上聊天都是有的，甚至高雄奇蹟般的偶遇

　　都是有的。

    每次都是狠翻舊帳的釋然。

    每次見月，她面容總是沒變，不哭不笑就像是狠狠被剝奪了所有表情。

    就連說起話來都沒有溫度。

    說來就是個既沒自信卻也可憐的女人，她陷入了無可救藥的迷戀，而我

　　仍肆意妄為的浪費著青春。

　　還記得，我在跟某任忘記名字的女友分手後，某天某天的晚上凌晨，我

　　約了月。

    她沒防備著什麼，似乎就是抱著專門看嘲笑諷刺，看我遭報應的心態來著。

    我們一塊在深夜的大肚山上徹夜聊著，連笑都掉出眼淚的聊著。

　　我埋怨著些年來的來去，說我累了，我不想在感情裡流浪。

    我說月是這輩子認識最笨最傻也對我最好的女孩。

　　我想那應該就是我跟月，最後的一次機會。

　　可惜她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月只是安靜的聽 著。

    想想也對，要我判斷也會覺得當時大概是想找個人替代吧。

    但我還真沒這麼想，對於分開的女人，一般除了難過就沒有別的。

　　會讓月有這種感覺，我也很無奈。

    不過我猜要是沒這種感覺，她也不肯讓我抱的。

    那，應該就是我跟月最後一次見面吧，可我始終仍是沒將當初的始末

　　說個明白，她也一直被埋著最深處的秘密裡。

　　至今，十多年前有了。   　

　　而後我們雖然保持著聯絡，也一直知道對方的近況，不是刻意卻始終

　　沒機會碰在一塊。

　　我想她嗎？想。

    就像是多年不見，很想見的朋友一樣。

    這些年來，不管我跟多少女孩走到一塊，旋而分開，月始終留在心頭

    沒有離開，而且關於那一切甚至極細微的部份我全都狠狠刻在心底。

　　寫到這裡，雖然說了很多遍卻仍是不得不提上一句，對不起。

　　我是個混蛋，妳可以罵上千回萬遍我都不會也不敢回嘴。

　　去年逼近新年的時候又在fb聯絡上時，得知了月結婚的消息。

    心裡除了些說不出的矛盾悲哀之外，真的真的為她感到萬分高興，折

　　轉了這麼多年，徹底對她坦白當初之後罪惡感終能放下，她也終於找

　　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如今剩下的只是我了，現在我，很幸福。

　　今天跟月互道農曆新年快樂的時候，得知她有孕的消息，突然間，很

　　想見她一面。

    很想很想。

    親眼看著她幸福，對我而言是比什麼都還要重要的事。

    謝謝，對不起。我曾經深愛過的女孩。

    再見了。

                                                          by hni 201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