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場極快極快的雨下在中午時分,瞬間讓整個校園廣場充斥混亂。
眼前每個人都在狂奔,漫無目地的跑著。
是為了怕淋濕還是因為肚子餓?我不懂。
那年大二,恆輕大四。
她在學校裡早已是個成名的人物,跟我完全沒有任何交集。
或許該這麼說,我的個性多少也有些排斥追逐流行的缺陷……
說穿了大概就是有些自傲,稍微讀了點書就認為自己與眾不同。
儘管那時很低調,極不起眼,任何出風頭的人都與我沾不上邊,總覺得
麻煩,又或者純粹只是懶惰。
曾經一段時期,靜下來思索現在及未來的同時,我沒有辦法不感到憂心。
總認為沒有人聽懂我的話,無人能夠理解我的想法,索興也就避開人群。
那是一種不問原由的排斥,說是叛逆、特立獨行都好。
我就是超越道理的不去接觸一切所謂大眾接受的流行,即使錯,即使不
對或覺得會失去些什麼,我也依然堅持著自己無可救藥的步調。
避開人群的時候,有時卻仍是無可避免地必須走進人群。
既然躲不開我就安靜地並不參與,其實我不是討厭,只是喜歡熱鬧多過
吵雜罷了,偶爾竊取人群的歡笑也很好,結束我就會頭也不回的離開。
正如下雨天的正午,暴雨傾盆一般的洩下,怒吼似的狂著,所有人都在
躲避……我卻一個人漫不經心走在校園裡散步。
也許是分了心,更也許是正在思考看似嚴肅實質上卻發呆的蠢事,總之
我撞到了一個女孩。
更正確來說,是我被撞到。
便當散落一地,倒地女孩露出錯愕的狼狽表情。
趕忙起身將她扶起,她卻逕自站起身來插起腰指著我的鼻子,語氣一點
也不兇甚至還有點可愛的說:「沒長眼睛嗎,老娘在這裡還敢撞上來?」
『對不起。』勉強微笑點頭,我基於禮貌補充:『沒受傷吧?』
「沒事。」女孩的聲音很好聽。
見她沒事,我也就欠身準備轉身離開。
「等,你這樣就要走了,打算肇事逃逸嗎?」
『啊?』確實聽清楚,我仍忍不住帶著遲疑的眼光看她。
女孩吐了吐舌頭,表情有些哀怨:「那我的便當怎麼辦?」
我轉頭從口袋掏出兩百塊,啥也不說就一股腦兒塞進她的手裡:『賠妳。』
「我不是乞丐好不好。女孩微笑,聲音很輕。
『我買一個還妳?』大雨下個不停,不管如何我都想先行離開。
「不用。」女孩皺起眉搖了搖頭:「我的衣服也淋濕了。」
『那……』我明顯困擾了起來。
正當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女孩忍不住失笑:「那你請我吃頓飯總可以
吧,肚子好餓。」
也好,雖然很怪但我似乎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我倆就這麼淋著雨走到學生餐廳,渾身非常狼狽的不堪,但我們始終笑著。
女孩大方地介紹著自己。
她的聲音很好聽而且又是學校裡文編社的學姐,很難讓人不對她產生好感。
那個下午,我們相當熱心的談論了創作,談論了閱讀,談論了音樂……
那是我第一次發覺,原來自己跟陌生人也可以這麼地契合。
直是結束各自離開的時候,我和恆輕成為了朋友,也因為她的關係認識了
恆光,我的年輕才變得稍微有些不同。
※
從頭到尾想過一遍,回到現實不知不覺已經逼近中午。
沒有睡意,我仍然堅持著把手邊的稿件畫完。
再度喝了咖啡,隨口咬了幾包零食,將細部陰影補上,加強整體色調告一
段落的時候已經大約三點左右。
三點是我固定去星巴克的時間,雖然說昨天才跟蕾蕾見面,現在的狀態也
確實沒有任何理由和必要前去。
想是習慣了吧,也許不是為了任何人,不是為了任何事。
我早已習慣在優閒午後純粹去喝杯香醇濃郁的咖啡,並偷偷地在人群裡竊
取一絲快樂的感覺。
星巴克走路就到,走在星巴克的路上,我遇上了蕾蕾,儘管她今天帶著眼
鏡我仍是一眼就認出她來。
看她的模樣似乎正好打算從星巴克離開。
走路的模樣有點飄忽,像是疲倦又像思考,或許隱約還藏著什麼類似煩腦
困擾的意味存在著,一點也沒察覺我就跟在身後。
“她怎麼了?”並不出聲,我心裡在乎的是她想著什麼而不是她要去哪裡。
純粹腳步跟上,我們大約隔了20步的距離前後走著。
走過了人潮洶湧的馬路,走過了小路,我們經過了逢甲,也經過了東海。
有時她會抽出手來抽菸,腳步卻不曾停下……
她的眼睛好像根本就沒有看著路,只是執意地朝著一個方向前進。
蕾蕾到底要去哪?跟在後面的我,越來越有一種處在非現實空間的感受,
直至忍不住喚她時,她轉過頭。
我很快看見她掉下眼淚,全身激烈地顫抖著,紅通通的發燙。
於是我大步走近,啥也不說的安靜抽菸待在一旁。
大約過了三分鐘她才突然冒出一句:「你怎麼會在這裡?」
『一直走在妳後面啊,大概三個小時有了吧。』實際上更久也不一定,我
不是很確定。
「是嗎?」沒有其他的反應,她累的只剩下苦笑:「其實我在星巴克也等
了你好久,你一直沒來。」
『走吧,我想妳應該好好休息一下了。』不待她的回應,我逕自打電話召
來一輛計程車。
「要去哪?」她問。
『去海邊啊,還是妳想先去汽車旅館睡覺?』
「都好,我好累。」閉上眼睛,蕾蕾就這麼輕輕靠在我的肩上睡著。
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在那一剎那間,我只想保護眼前這個女孩。
- 一前一後,我們隔著20步的距離走著
她想找我,卻始終沒有發現我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