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仲穆 文學部落

 
奇怪了，

大家是真的都很忙喔？




其實呢，將抽完的煙隨意地丟到地上，並不是我原本有的習慣。

　　但我現在的心情不像平時那麼好整以暇，所以我也不打算在乎那麼多

　　。

於是在我腳邊的地板上，多了第三十八個煙屁股。
　　
我知道現在是所謂的下班時間，但為什麼所有的人腳步都那麼快

　　呢？

在太陽剛下山，夜色正漸漸籠罩的這段時間裡，是最令人感傷的

　　了；而匆匆忙忙走路的人就很容易變得讓人覺得冷酷無情。每個人都

　　踩著那麼快的步伐經過，害我的頭左轉右轉轉得脖子都快酸死了。到

　　底是要發生什麼樣的事，才能讓這些人停下腳步來呢？

我想，假如我現在手撫住肚子，然後用力地喊聲哎唷；接著臉上

　　露出痛苦的表情，再慢慢地蹲下來坐到地板上的話，一定就會有哪些

　　人停下來理我了吧？

『哎唷！』於是我手撫住肚子，臉帶痛苦表情地慢慢跌坐在地板

　　上。

我低著頭坐了好一會兒，連眉頭都持續地緊緊皺著。可是，沒聽

　　到半句意料中的：『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緊呢？要不要

　　送你去醫院？』這樣子的話。

就這樣過了幾分鐘後，覺得實在不太對；所以我緩緩地抬起頭來

　　。

然後我的頭就又跟著走過來走過去的人們，左轉右轉轉得脖子都

　　快酸死了。

這不是真的吧？

難道你們是要跟我說，這樣忙碌且令人心煩的一天好不容易才結

　　束，所以一心急著往溫暖的家走去嗎？

假如真的是這樣子，那為什麼你們踩著的不是輕快，而是一種傷

　　感的步伐呢？

如果我現在再站起來的話，就會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是個笨蛋了。

　　於是我繼續坐著，然後點了第三十九根煙。

『敬你們！』狠狠地吸了一口後，我將煙高舉起來並喊著：『以

　　及即將又要來臨的忙碌且令人心煩的一天。』




老實說，我是真的沒有想到，會發生那樣子的事。就這麼被擺了

　　一道，我必須承認自己沒有摸透筱玲那個女人。

其實並不是感覺到難過，只是不曉得現在該怎麼辦才好。因為身

　　上真的已經沒有什麼錢了呀！

『沒辦法，我必須這麼做。因為我發現，我自己好像有點真的喜

　　歡上你了。』筱玲的聲音還在我耳邊纏繞著：『所以，我必須在你決

　　定離開以前，先找一個取代你的人，然後將你趕出去。』

『好啦，這個沒有關係啦，可是，』我伸手到她面前：『我這個

　　月的零用錢呢？』

『啊喲，我都要把你趕出去了，怎麼可能還替你準備零用錢呢？

　　』她嘟著嘴說：『何況給了你錢之後，那我的新男人要花什麼？』

『妳、妳、妳．．．』我手胡亂比了一會兒．也不知道說什麼才

　　好。最後只好拿起小小的行李袋，然後離開。

我可以拿我的童貞跟你們保證！她絕對是故意選在這一天趕我走

　　的。

跟她在一起的這幾年來，我根本就沒做過幾次工作。每個月跟她

　　拿個三四萬的零用錢，其實也沒有犯法。

結果這樣子的事還是發生了，唉，原本今天是她該發給我零用錢

　　的日子說。

真是他媽的果然有錢是大爺。

其實我明白，她之所以肯每個月給我零用錢，就是在避免一些自

　　己控制不了的事情發生。她只是想寵我，但是不想愛上我。

所以，即使我會說些什麼話以及做些什麼事來取悅她，我也很少

　　會說那些例如"我愛妳"或者之類的字眼。

就算不小心說了，我們也只把它當做是一種交換禮物。有些東西

　　叫做床第間的甜言蜜語，是不能聽到心坎裡兒的。

誰料得到，她怎會天殺的突然有點真的喜歡上我了？

其實，在驚覺喜歡上我之後，而急著把我趕出她的生活的想法，

　　這我是很可以認同的。

只是我最無法諒解的是，她怎麼可以選在這一天呢？何況她也曉

　　得我每個月到這幾天的時候，口袋裡幾乎都是空的呀！

真是的，都已經二十五歲了，還像是一個愛惡作劇的小鬼，一點

　　也不成熟。

不經意地，我將頭轉向後面去，才發覺原來我坐在一家便利商店

　　前。裡面的女店員大概是因為沒有客人，所以閒得發慌。

我坐在這裡是礙著生意囉？何必不時地從櫃檯後面探頭出來看呢

　　？長得可愛的話也就算了；偏偏像是一隻戴著麵包超人面具的大象，

　　那實在是太過份了。

閒話說得太多，還是沒想到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難道要回通霄的老家嗎？

我可以拿我的童貞跟你們保證！回到老家後，老媽一定是做一整

　　桌好吃的料理，然後替我放了洗澡的熱水，再準備好舒服又暖和的被

　　窩給我。就好像我從來不曾吃好睡好一樣。

可是，她的臉上一定會持續著一股悲傷。

她是很有權利埋怨的。好不容易供我唸到了大學，卻唸了六年也

　　沒有畢業。到了現在這種老大不小的年紀，還是從頭到尾一事無成。

不行耶，真的回家了之後，看見那樣子的老媽，只會叫我更無力

　　而已。

所以我點了第四十根煙。

其實可以去找那些之前對我也很不錯的女人的，可是我現在就是

　　不願意這麼做。不曉得，總是覺得有點怪怪的。

於是在無論怎麼想都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我決定要來玩個小遊戲

　　。我開始注意著，所有從我左邊走過的女人。

並且一一數著。

一個、二個、三個、四個．．．．．．．

好不容易數到了第五十個，卻是一個看起來差不多有五十幾歲的

　　老女人。穿著紅不拉磯的衣服；放在胸前的手，拿著一個灰色的皮包

　　。

感覺是很努力地在表現一股打扮入時、雍容華貴的氣魄。可天曉

　　得，在我眼中，就只是一個跟老媽差不多的老女人。

看著她走過我面前，我心裡一直很遲疑。不過既然說到，還是得

　　做到才行。

我快速地站了起來，走到她的身後，然後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





唉，再過一個星期就要三十歲，全身上下卻只剩不到一千元。剛

　　被一個不小心喜歡上我的女人給甩了，而通霄老家裡的母親又很blue

　　。沒有一個可以讓我揚眉吐氣的工作那不打緊，竟連房子車子也沒有

　　拗到半樣。足以謀生的技能我是想不出半個，泡馬子的方法倒是可以

　　說一堆給你。原本是晴朗無雲有星星有月亮的夜，突然間開始下起毛

　　毛細雨來。一直是懶得去在乎所有事的我，現在卻變得手足無措。




欸，



女人！




養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