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仲穆 文學部落

讓我說說教吧


讓我說說教吧，孩子，好歹我已經26歲了。

題記


上次演講是什麼時候？還記得好些陣子之間，我的作品經過推薦，被苗栗縣
某所國中的國文教師瞧見，當下便邀請我去跟他們的國中生演講。
我理所當然答應了，理由好像是，我是苗栗縣內，唯一僅有的，只要報名夢
花文學獎，就一定會掄得桂冠的傢伙。


跟著是演講題目。
我左思右想，不得其門而入，畢竟我已經脫離國中世代很久很久了啊。
現在的國中生在想些什麼，做些什麼？流行和興趣是？我完全不懂。
跟著國中時我在幹麻，做白日夢？別說那時，就連現在我也沒有任何成就可
言啊，拿什麼去現？
更何況作白日夢這玩意能夠講得出來麼？一段時間裡，的確相當苦惱。
可一旦答應了人，又是正式的邀請，無論如何都沒有理由能夠拒絕。


經過再三的聯絡，該名中文教師宣稱，他擁有的班級內的學生，大部份都已
經拜讀我最新的作品：《零下十度》
好吧！因應需要，我也寄了當初在同人誌會場出刊的幾本作品及詩作過去，
包括了從未在網路上發表的《百年大計》、《仙劍奇俠傳二》。
據說大受好評，誇張的是，裡面還有幾個學生因此對所謂的創作產生起興趣來。


頓時，坦白說虛榮心不能說完全沒有。
我是出了幾本書沒錯，但尷尬的感覺實在上還是大於偷笑。
於是想了又想，我終於在演講前三天，用powerpoint，花了兩個小時簡單的制
作了投影片說明。


題目就叫做：《讓我說說教吧》


內容是什麼？如今已經全然忘卻。
可這其中的來由，其實跟每個人的想像，都有著大大不同的反差。
其實我真正想談的是，現在國中生所能夠教給我的本事。


就好像是，我記得我國中時，感覺起來遠比現在有錢這一回事。
其實說有錢嘛！倒也還好。
在演講的當下，我的第一句話是：「我國中時，買漫畫書買的很兇，常常省下
一個禮拜的零用錢，跑到書店去買。」
結果很多學生們都笑了，這一笑也讓我確信，他們的確是看過我的作品才是。


我跟著問，你們有誰跟我一樣麼？有啥興趣還是收藏品什麼的。
不問還好，一問簡直不得了，場面幾乎失控。



「我收集郵票喔。」一個表情驕傲，看起來有點臭屁的乾淨小男孩首先回答。
「你花了多少錢？」
「從國小開始，到現在差不多有好幾萬塊左右吧。」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可總算是有了一個好的答案。


「我買衣服，買了好多好多衣服。」那是一個可愛的小女孩。
「買了多少？」
「我不知道，都是我媽媽買給我的。」


請她坐下後，我深深吸了口氣。
跟著聆聽其他孩子，跟我分享他們所謂的秘密。
內容簡直就是五花八門。


跟著我冒出冷汗，一旁的中文教師同樣也是。
料想他萬萬也沒有想到，自己所任教的班級，竟然是──該怎麼說！
嗯！臥虎藏龍。


綜合起來，我最後問了一個問題。
「如果你們有一本很喜歡的書，可是買它需要700塊，有誰會買呢？」
結果，結果。


出乎意料，全班幾乎是三分之二以上的同學，全部都舉手了。
老師嚇了一大跳，我的表情也差不多。
看了老師一眼，然後我繼續說：「要是我的話，可能真的會考慮很多很多。」


會意過來，老師自然趁機走了上來，打算馬上就來個機會教育。


「不可以這樣，錢是很難賺的啊，爸爸媽媽賺錢都很辛苦。」老師大概像是說
了這樣的話。
全班這才頓時清醒過來，點頭如搗蒜。


可我的表情卻莫名變的相當糟糕。
我心裡不斷吶喊著：「這就是我們國家的教育麼？」


簡直絲毫不留情面，我清清喉嚨，放大膽子再度開口：「小朋友，其實我想說
的是，你們才是對的，剛剛舉手的人還記得為什麼舉手嗎？是喜歡對吧，是因
為喜歡才買的吧。」


部份學生們懵懂的點頭，可誰都弄不清楚狀況。


「因為喜歡，所以你們可以毫不考慮的去買，錢根本就不是重點吧，當然，東
西可以變換，價格同樣也是，重點是你們喜歡對不對。」我再度問了一句。
全班學生再度點頭，這次的眼神更加堅定。


「所以說你們現在擁有我所沒有的本事及勇氣，雖然說，坦白講無論如何現在
我口袋裡的錢，好歹比你們現在任何一個人都還要多，可是就算是喜歡的東西
，我還是買不下手啊，無論多麼喜歡，我還是會考慮東考慮西，當然，賺錢辛
苦，我也會考慮在內。」


停下來，我著孩子們。
這才終於有個孩子反應過來：「為什麼呢？明明不是比較有錢？」


好了，我等得就是這一句。
感覺上，漂亮的演講就像是打乒乓球一樣啊，我可不想一個人演雙簧。


「所以我說你們單純，當然，你們想要，除了喜歡之外，在現實層面考量的應
該就是錢吧，現在的你們，只要想要，就可以毫不在乎的省東省西，不顧一切
的去買想要的東西，可我就不行了，似乎越長越大就會越來越發現一個事實，
我，關於我們誰都一樣，很多事情一旦錯過了，當下的感覺一旦消失，就不會
再回來了。
所以剛剛舉手的同學，就某種程度上來說，我認為我才是該向你們學習。」


孩子們露出有些害羞的微笑。


「另外，剛剛沒有舉手的那些同學，我也認為我該向你們學習。這是為什麼呢
？不為了什麼，因為你們是國中生，我在這個年紀，恐怕也是個不顧一切就會
舉手的人啊，絲毫都不會考慮到所有其他的任何一切，包括家裡有沒有錢啊，
媽媽給的錢是不是該存起來啊，以後可以用來娶老婆啊什麼的？
你們想到了，也確實跟那些大部份舉手的同學們一樣，很有勇氣的沒有舉手。
所以我佩服你們。」


說完，後來我還講了些什麼？
「不過嘛！身為大人，嗯，我想年紀大概在20歲左右，應該就可以稱為大人，
可以負些責任，也可以交交男女朋友之類的了，會有經驗，會有想法，會更成
熟，這是一定的啊。
然後我想說些什麼？我想說的是。


同學們，別說我們不懂你們現在。
雖然說，身為大人的我們可能真的完全不能理解你們的任性，也不懂你們的吶
喊、悲哀、寂寞、天真與夢想。
可有一件事件千真萬確，我們也曾經跟你們一樣年輕過。
只是因為我們離年輕太久了，忘了，遺忘了，也請稍微體諒我們，因為大人們
所必須要面對的現實，實在是太多太多。


好了！最後有一句話不得不說，總有一天你們也會長大。
總有一天，你也會像我這樣，跟其他比你還小的朋友們說教，當然，你可以不
認同它們，也可以覺得他們是小鬼頭，不懂事，不像話、不會想。
可是有一點我希望你們記得，狠狠牢牢的記住，請不要忘了你也需要跟他們學
習。
無論是哪個世代，都擁有自己的想法啊。
人都是一同學習成長的，正如我今天在你們身上學到的一樣。


如果你們想要，就用力去追，不要猶豫，不要懷疑，甚至可以不要管對錯。
去大喊、去大叫、盡可能精彩的活著，我今天來的目的，不是真的要對你們說
教，反之，我想要你們過著不一樣的在學生活，在學校裡有老師、有朋友、有
帥哥、有美女，有籃球、有夢想，絕對不止是只有呆板的讀書而已。
因為你們知道嗎？真的真的，時間一旦過去了，或許明天還會再來，可昨天卻
永遠不會再回來了，所以──所以無論如何，請好好珍惜你們擁有的現在，以
及可能性。」


最後，我像是下了這樣的一個結語。
全場響起了如雷的掌聲。


我如釋重負。
走出門口時，我的老師拍了拍我的肩膀：「反應好像不錯啊。」
「大概吧。」我苦笑。



~ END ~